這一日風(fēng)和日麗,春風(fēng)徐徐,春分在無聲無息中降臨,荷塘邊的垂柳冒出了新芽,假山下的草地也露出點點綠色,湖水被春風(fēng)吹動著,泛起一層層的水浪,萬物都復(fù)蘇了,陽光暖的不真實。
荷塘邊的亭子里,宋月婉一身白紗輕盈的坐在凳子上撫琴,她頭戴雪白面紗,自然而然的垂在肩膀上,仿佛和衣服融為一體,陽光從亭子的一角照進(jìn)來,淡淡的鋪灑在她身上,渾身輕盈的如同仙子。
忽然,這清幽的琴聲被一陣響亮的掌聲給打斷,宋月婉抬頭就見自家二哥宋高遠(yuǎn),大哥宋高峰和四皇子元祁一起走進(jìn)亭子里。
宋月婉做出沒預(yù)料會見到元祁的模樣,驚慌失措的放下琴,緩緩走上前,施施然行了個禮,那纖細(xì)的腰肢迎風(fēng)晃動,盈盈一握。任是個同性也免不了被這風(fēng)姿綽約給吸引。
“婉兒妹妹的琴聲實在太過動聽,遠(yuǎn)遠(yuǎn)的就被吸引過來了。”宋高峰自然不會放過拍馬屁的機會,剛停下拍手,嘴上的贊美就跟上來了。
“大哥過譽了,婉兒會的只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讓四皇子和哥哥們見笑了。”趁著這個說話的機會,她抬頭羞澀的看了四皇子一眼,他今日也是一襲白衣長袍白靴,因為春日的緣故,換下了厚重的大氅,整個人越發(fā)玉樹臨風(fēng)了。
元祁見她提到了自己,這才開口道:“宋小姐不必過謙,這琴技也是京都少有的。”
宋月婉見四殿下夸獎自己,又想到了兩人竟選擇同樣顏色的衣服,下意識的想要往他身旁靠近。
“你的臉怎么了?”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宋高遠(yuǎn)突然淡淡的開口。
宋月婉聽后有些不悅,這個與自己一母同胞的嫡親哥哥,竟連大房的宋高峰都不如,自己受傷這么久,他竟是剛剛才知道,而且此時四皇子還在場,問這樣的問題,不是成心讓自己難堪嗎?
心中縱使再過不喜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能一筆帶過,“沒什么大礙,多謝哥哥費心。”
說罷便做出抱琴要走的動作,宋高峰見狀立刻奪下琴,說:“怎么我們剛來婉兒妹妹就要走呢?咱們還想好好欣賞妹妹的琴聲呢。”
宋月婉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卻看見不遠(yuǎn)處陽光下的宋月溪正側(cè)著臉和身邊的丫頭邊走邊說話,溫暖的陽光將她臉上的皮膚照的仿佛透明般,長長的睫毛倒影在下眼瞼上,楚楚動人。
看到她的一瞬間,宋月婉唇角忽的抿緊,又很快松開,表情瞬間猙獰,但又迅速恢復(fù)如常,仿佛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宋高峰順著宋月婉的目光轉(zhuǎn)過頭,皺起眉頭道:“二妹妹也被琴聲吸引了,你看,竟不請自來了。”
宋月婉聽到這嘲諷的聲音,這才轉(zhuǎn)過臉,看了一眼亭子里的眾人,慢騰騰地走過去:“溪兒見過四殿下,大哥,二哥,大姐。”
“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坐下吧。”宋高峰看著宋月溪,熱情的邀請著。
宋高峰一向最會攀高踩低,對庶出的子女從沒給過好臉色,今日竟這般反常的邀請她,肯定沒有好事兒。
宋月婉倒也沒有拒絕,她很想看看這個馬氏的狗腿子,大房里的大草包能對他做出什么事,想罷便欣然接受,大大方方的走進(jìn)亭子里坐下。
亭子中的座位有限,宋月溪挑了一個最里面也是最次等的位置坐下來,眾人見她如此,也都紛紛坐下,元祁毫無疑問的坐上了最上等的位置,宋高遠(yuǎn)和宋高峰分作他兩側(cè),宋月婉將琴輕輕放下,施施然坐在了元祁的正對面,剛要抬頭說話,卻一下撞上了四殿下看向自己的眼光,二人四目相對,宋月婉臉唰一下就紅了。
雙手在在寬大的袖子里擰成一團(tuán),有些緊張還有些期盼。
坐在一旁的宋月溪將這個大姐的表情全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她可是不放過宮里的每一位皇子呢。
想起上一世,五皇子頻頻來府看她,在莊親王圍獵場還帶著她一同策馬奔馳,引得多少公卿家女兒嫉妒,宋月溪也一直以為大姐是會嫁給五皇子做正妃。
卻沒想到在宜寧公主的壽宴上,她又和四皇子攜手而來,佳人撫琴,才子舞劍,一時間皇子佳人的故事又紛紛傳遍整個京都,宮廷詩人,文人墨客寫詩寫文描述二人琴瑟和弦的愛情故事,聽者無不驚嘆與欽羨。
可誰能想到最后宋月婉卻是一舉入主中宮,與太子相守相攜登上帝后寶座呢,想到這里宋月溪不禁笑了,這個大姐的心思自己上一世糊涂,這一世可是看看的清清楚楚呢。
眼中的笑意隱藏不住,直到撞上對方一雙清冽的目光,宋月溪瞬間轉(zhuǎn)了臉色,若無其事的將頭看向一旁,裝作沒看到四殿下的模樣。
宋高峰見眾人都已坐定,高興的提議,難得今日妹妹撫琴,不如咱們來博個彩頭吧,也當(dāng)做春日消遣。
宋高峰狗嘴里還能說出春日消遣這樣文雅的話,宋月溪到是吃了一驚,印象中的他不學(xué)無術(shù),狗屁不通,今日這是怎么了。
沒等她開口,宋月婉好奇的就問:“若是諸位不介意,婉兒愿意獻(xiàn)丑,就是不知道大哥的博彩頭是哪種下法呢,做賦,吟詩還是聽聲辨曲?”
高進(jìn)的笑容帶了一絲詭秘:“你很快就懂了。”說著,他竟從兜里掏出一副骰子來,放在石桌上,一曲結(jié)束咱們擲骰子辨別勝負(fù),每人拿出一個隨身攜帶之物,誰贏就可得到輸之人的東西,怎么樣?”
宋月溪聽此就快要笑出聲了,她就知道宋高峰滿腦子都是賭錢的玩意兒,今日肯定是在四殿下面前不敢造次,才把錢財換成了隨身物。
想到這里,宋月溪頓時明了,原來宋高峰想羞辱自己的地方藏在這里,四個人中就數(shù)她地位最底下,月銀被馬氏克扣著,又沒有母家的支撐,哪里拿得出好的隨身之物博彩頭,就是萬一自己贏了,也不好意思拿別人的貴重物品。
說罷宋高峰首先把自己腰間掛著的荷包給放在桌子上,宋月婉當(dāng)然知道大哥借此機會要羞辱宋月溪,立刻跟在后面取了頭戴的金簪,宋高遠(yuǎn)原不想攙和這些,可畢竟是在自家府上,又有四皇子在,他不能拂了宋高峰的面子,也就跟著拿出了一只長笛,同時元祁也取下了腰間的一塊通體晶瑩的玉佩。
這下輪到宋月溪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尤其是宋高峰,眼里是藏不住的幸災(zāi)樂禍。
此刻的宋月溪身無長物,就是個瞎子也能看到,她頭上無頭飾,只用一根發(fā)髻松松的挽著一朵花的形狀,耳朵上,手腕上都沒有任何飾品,這兄妹二人就等著看她如何自圓其說,憑空拿出個貴重物品了。
宋月溪低頭,看了一眼來時剛從湖邊柳樹上折下的柳條,大大方方的將柳條放在桌面上,“溪兒也獻(xiàn)丑了。”
“哈哈哈,我當(dāng)二妹妹有個什么好東西呢,就這還敢和我們的東西放在一起?”宋高峰再也忍不住,赤裸裸的嘲弄起來。
周圍的丫頭媽媽們都低下頭,掩住嘴角幸災(zāi)樂禍的笑容。
只有玉竹低下頭,眼睛里飛快地閃過一道光亮,隨后湮滅不見。
宋月溪嘴角露出一絲冷冷的笑容,仿佛察覺不到宋高峰的嘲笑,抬頭看著元祁問:“四殿下,剛剛大哥說的彩頭是隨身攜帶之物,臣女沒有聽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