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貴妃身后的侍女將各家娘子的生辰悄無聲息的記了下來,瑜貴妃的眉頭也跟著每個人生辰的不同變化起來。當她發(fā)覺沈家兩個女兒都是符合兩項的時候,眉毛不自覺的皺了一下。
說完生辰八字,瑜貴妃一拍手,就見外面魚貫而入許多彩衣舞娘,為在場的人們開始表演起來。
“看這些伶人的舞姿不像是宮中豢養(yǎng)的,貴妃娘娘可是特地去外面請來的班子?”瑜貴妃之母盛夫人見那些舞娘舞姿曼妙,掌不住開口問道。
瑜貴妃呷了一口酒,頗有些矜持的說道,“宮里的表演看著都膩歪了,本宮就隨口跟誥兒說了一句,他就去外面把那個流云坊的人都給請來了。”
“若是流云坊,那八皇子可是真用心了。”有那好事的婦人出言說道,“聽說流云坊的人是從西域那邊學習了胡人的舞蹈,舞姿和中原格外不同,一場演出就要白銀千兩呢!”
“劉夫人說的不錯,的確是那流云坊。今日不僅是普通的舞姬來表演,流云坊的臺柱子也被請出來了呢!”瑜貴妃言語之中十分志得意滿。
千兩白銀對她和誥兒來說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要通過這次宴席了解這些娘子的生辰,以及明里暗里告誡他們,這宮里自己的地位才是獨一無二的。
流云坊的臺柱子,沈青綿嘴角一彎,就是前世那個害自己至深的樓蘭姑娘!
還未等她再想太多,殿中音樂驟然換了調(diào)子,那些翩翩起舞的伶人們紛紛變換陣型,將門口的那個位置讓了出來,緊接著一個紅衣美人緩緩走入。
隨著她不緊不慢的步伐,殿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給吸引走了。樓蘭眉眼精致、一雙細長的眸子勾魂奪魄,一舉手一投足就有別人不及萬分之一的風情。配上她那身大紅色的舞衣,更讓人懷疑她是九天仙子下凡。
樓蘭上前對瑜貴妃行了一禮,緊接著就跟著樂聲跳起舞來。她選的曲目算不上新奇,卻平白就讓人覺得她跳的更美更好。
姚氏和沈凌霄看著那舞蹈已經(jīng)有些呆了,沈青綿嘴角的笑容卻越來越冷。樓蘭乍看是個不折不扣的冷美人,可只有曾經(jīng)深入跟她接觸過人才知道,她內(nèi)里完全不是這個樣子。
“青綿姐姐對我這樣好,樓蘭就算九死一生也無法回報姐姐了!”
“貴妃娘娘她只是不喜歡我這個身份,姐姐千萬別幫我說話!我也不奢求能有什么名分,只求能夠陪在八皇子身邊就夠了!”
“能進王府樓蘭已經(jīng)滿足了,絕對不再奢求其他了!”
“青綿姐姐救我,我只是想給八皇子生個孩子,怎么就這么難??!”
前世樓蘭對自己說過的那些感恩戴德的話,在沈青綿耳邊依次響起。她眼前浮現(xiàn)起的并非如今清冷絕倫的樓蘭,而是后來在自己跟前溫言軟語做小伏低的樓蘭。就是那一付柔弱的樣子,徹底把沈青綿騙入了絕境。
原本瑜貴妃對她這個兒媳婦就不算是十分滿意,只不過是沈青綿八字和徐誥格外相合,加上沈青綿婚后極盡能事的討好瑜貴妃,又為徐誥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情,瑜貴妃才漸漸對她有了改觀。
可是自己當時卻傻乎乎的聽從了徐誥的蒙騙,為了他開心不顧瑜貴妃的反對將樓蘭接入府中,同她姐妹相稱。甚至第一次流產(chǎn),證據(jù)擺在沈青綿的面前,她都沒有懷疑過樓蘭。
而樓蘭的要求也日益提高,一開始陪著徐誥到入府再到為徐誥生孩子。樓蘭一步一步讓沈青綿耗費了瑜貴妃的好感,最終代替了沈青綿的身份。
許是沈青綿想的太過入神,表情也跟著猙獰起來,姚氏被嚇了一跳,趕緊戳了她一下,低聲道,“三娘,你這是怎么了?”
沈青綿驟然從回憶里驚醒,發(fā)覺自己的手心已經(jīng)全都是汗。她的心臟此時劇烈跳動感覺一時半會停不下來,她便側(cè)身跟姚氏告了個罪,不聲不響的從殿里退了出來。
明光宮的宮女均是訓練有素,有宮女見沈青綿離開立馬跟上前來,引著沈青綿到偏殿稍事休息。
“娘子可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是要更衣梳妝,都可以吩咐奴婢!”那小宮女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行動舉止卻頗有章法。
“我有些不舒服,就在這兒歇一會兒就好了,勞你費心了。”沈青綿坐在榻上揉著自己的額頭低聲道。她實在是不能看見樓蘭,一看見樓蘭就想起了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
那小宮女福了一禮,“秀雪姑姑吩咐過奴婢,一定要伺候好各位娘子,請娘子不要客氣!娘子若是不舒服,奴婢這就去請尚藥局的醫(yī)女過來。”
沈青綿擺擺手示意不用,其實出了正殿她就已經(jīng)緩過來許多,心里暗自感慨自己還是修行不夠,不然怎么每次見到徐誥還有這次見到樓蘭都忍不住心中的憤懣呢!
這會兒甘嬅光也從正殿走了過來,看見沈青綿在偏殿一臉痛苦連忙上前關切道,“青綿,你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可能是昨晚沒睡好,今日就有些精神不濟了。”沈青綿拉著甘嬅光坐下,看了那小宮女一眼,那個小宮女十分有眼力,立馬就退到了隔斷外面,既不至于讓她們不舒服,也多少能聽清她們說的話。
“你也知道我是個愛清凈的,昨晚我那個小弟弟跟著府里的下人胡鬧放了一晚上的鞭炮,我就沒怎么睡好,你看我眼底還有烏青呢!”
甘嬅光打量沈青綿的確是精神不太好,掌不住說道,“我不是說你們家的壞話,我這半年也去你們家赴宴過幾次,感覺沈家伯母對你那個弟弟也是寵過頭了。”
可不就是寵過頭了,沈青綿暗自腹誹。原本姚氏知道沈凌遠跟沈凌輝出去頗為不快,但被沈凌遠一哭鬧姚氏也就睜一只眼閉一眼了,“母親說是遠弟還小,也就這樣吧!”
甘嬅光聞言不由頷首,又貼近沈青綿的耳邊說道,“聽說過了正月,等到二三月里就會把皇子妃的人選給定下來。那天我爹問我是否有希望,我也沒客氣,直接跟我爹說人家皇子們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把我爹給氣的夠嗆!不過不知道我娘和他又說了什么,我看我爹這兩天好像那份心也淡了,居然跟我娘說讓她請人吃年酒的時候好好打聽一下,看看哪戶人家對兒媳婦好呢!”
“那還不是好事,說明甘御史還是疼你的,到底還是以你為重不是。”
甘嬅光說的有些眉飛色舞,“你說的也對,我爹雖然死腦筋,但是勝就勝在疼我和我娘。我要是一鬧騰,他還是愿意聽我說話的。”
二人說的正興致勃勃,忽然聽見外面那個小宮女喊了兩聲殿下,緊接著就見徐誥突然沖了進來。
沈青綿一驚,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這才平復下了自己的情緒,和甘嬅光行過禮之后就要退下,就聽見徐誥說道,“沈娘子請留步,孤有話要對你說!”
甘嬅光以為是八皇子對沈青綿有好感,她又是醇厚人并不覺得嫉妒,而是給了沈青綿一個鼓勵的目光,自己就退了出去。
沈青綿心里暗自叫苦,自己打死也不愿意再和徐誥同處一室,只好是后退三步和徐誥拉開了距離。
“不知八皇子留下臣女可有什么事要吩咐?若是無事臣女就盡快退下了,若是被人看到只怕是對八皇子聲名有影響!”
徐誥從小就被眾星捧月慣了,沈青綿還是少有的對他冷言冷語的女子,他頓時起了興味,不禁玩味道,“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要緊,只消孤說一句孤喜歡你,別人就不敢多說什么,反倒都會來巴結(jié)你的!”
“八皇子好打算,但可問過臣女的意見?婚姻大事本就重要,并非八皇子一個人就能決定的,還望皇子慎言!臣女不便久留,還是先告退了!”沈青綿說完話轉(zhuǎn)頭就走,壓根沒看徐誥一眼。
徐誥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就見隔斷外人影閃過,是剛表演完的樓蘭過來休息??匆娦煺a這個樣子,樓蘭一開口就軟綿綿的說道,“沈三娘拒絕殿下了?”
“她竟然是個硬氣的,我倒是沒想到。”徐誥看著樓蘭的眼神里寫滿了情意綿綿,“今日辛苦你來為我母妃撐場子了。母妃她在貴妃之位上憋屈許久了,就想在別的方面爭口氣。”
樓蘭笑的迷人,上前大膽摟住徐誥的腰身,低聲呢喃道,“能為你做事是樓蘭的福氣,咱們之間不用說什么謝不謝的,我只是想陪在你的身邊而已。那個沈三娘不喜歡你是她沒有眼光,你可不要氣壞了自己。”
“不過是個小小女子我又怎會生氣!若不是她父親還算的上在朝中說的上話的人,我也不會對她有所注目的。”
“八郎說的沒錯,小小女子不值得你不高興。”樓蘭的聲音越發(fā)柔媚,也勾的徐誥眼神越來越柔和,“只望八郎以后娶得賢妻,可以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