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霆這話倒是真的,從小到大他都是這一副紈绔的樣子,沒人看得出來他有什么在意的,有什么懼怕的。
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吃喝玩樂。
他不在意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在意他。
看著他那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卓雨湘竟覺得生在皇家、身為皇子也并沒有比常人好上許多。
即便她前生受盡委屈與侮辱,最終還慘死在自己最心愛人的手里,但至少她成長的童年中,還有至親父親那溫暖的疼愛。
可他……應(yīng)該什么都沒有!
此刻,氣氛忽然變得有些沉重。
楚云霆立刻嬉笑起來,“為了心肝兒,本王更是什么也不能懼怕了!心肝兒終有一日,會見識到本王的勇猛!”
說著,便朝著她的身旁湊了湊。
卓雨湘才剛剛對他產(chǎn)生零星一點的憐憫,卻在這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伸手做出一個阻止的手勢,連忙說道:“王爺,小女忽然對您的事情頗有興趣,不如您講幾件有趣的事來聽聽?”
楚云霆聞聲狡黠地一笑,稍稍離開她一些,正襟危坐地清了清嗓子。
“好吧,既然心肝兒有這個興致,那本王就講幾件童年的趣事吧!”
“記得本王五歲那年,楚蕓嬌兩歲,那時的她看起來還并沒有現(xiàn)在這般討厭,因她的母親過世,父皇便將她交給皇后娘娘撫養(yǎng),自那以后……”
楚云霆給她講了好多好多他們兒時的趣事,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卓雨湘才終于放下防備,沉沉地睡去了……
他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這不停跟他打著太極的女子讓他有些頭疼,卻也讓他覺得有些意思。
平常宮中的女子,遇到皇子哪有一個不往上撲的,即便就是身為妃子的女人,也無一不想早日與皇子發(fā)生些什么,生下個兒子站穩(wěn)腳跟的。
至于寵愛,就更是奢侈至極。
可她卻不同!她似乎什么都不想要,又什么都不肯放手!
楚云霆看不透她深藏在內(nèi)心的秘密,索性也不必去過早的探究。
順其自然,時間總會給他一個答案。
他輕手輕腳地再次將她抱回到廟中的空地上,用披風(fēng)小心地將她蓋好……
陽光透過破窗照在卓雨湘的臉上,溫暖與刺眼同時襲來。
她警覺地睜開雙眼,第一時間搜索著四周的環(huán)境。
一切都還是昨日的模樣,只有楚云霆……不見了!
卓雨湘看了看自己身上蓋著那黑色的披風(fēng),又朝著披風(fēng)里面自己的衣服上瞧了瞧,周圍的空地上的雜草,和墊在自己身下的披風(fēng)也都并未雜亂,她這才放下心來長長的舒了口氣。
卓雨湘迅速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塵,又將楚云霆的披風(fēng)整理好小心地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走出廟門試探地搜尋著他的身影。
“王爺!你在嗎?”
喏喏地聲音并沒有得到什么回應(yīng)。
她再次向前走了幾步,干脆回身大聲地喊了幾聲:“王爺!你在嗎?”
依舊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卓雨湘開始顯得有些不安,心神不寧的樣子很是著急。
兩人一同出游,如今丟了一人,還是身份十分尊貴的人,楚云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跟皇上交代,怎么繼續(xù)復(fù)仇???
她邁開匆匆地腳步,一路朝前方尋去,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一片樹林里。
一邊尋著,一邊喊著。
“楚云霆!楚云霆!”
卓雨湘清澈的聲音響徹附近的樹林,驚得樹上的鳥兒紛紛飛起。
楚云霆手中拎著兩只野兔,正欲回到破廟為她大展一番廚藝,誰想到卻意外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朝著聲音的源頭走去,直到隱約地看見前方不遠處那婀娜的身影。
他停住腳步,遠遠地望著那個略顯焦急的人兒,心中升起一絲得意。
楚云霆滿眼欣賞地目光,觀看著那個還未發(fā)現(xiàn)自己,匆忙搜尋他影子的卓雨湘,嘴角的微笑漸漸勾起。
不知是她太過緊張還是什么,她竟一直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就站在對面的大樹旁。
楚云霆看夠了,心中也得到了小小的滿足,這才抬起手臂揮舞起來。
“心肝兒,本王在這兒!”
隨著他呼喊的聲音,卓雨湘慌亂地抬眸,這才平復(fù)了臉上焦急的表情。
她碎步疾馳,匆匆朝他跑來。
當(dāng)她停在他的面前,第一時間并不是給他一個擁抱,而是仔細地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檢查無恙后才張開了口。
“王爺,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楚云霆心中有些意外,但卻仍然保持著一副嬉笑的俊臉。
“怎么,才一會兒不見本王,就如此想念了嗎?”
卓雨湘收回緊張的情緒,冷下臉來回答道:“王爺既然無恙便好,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里去等馬夫來尋吧!”
說完,便自顧地朝樹林外走去。
從小到大,她是第一個如此緊張楚云霆的人。即便是宮中的奴才們,也會因為主子并不受皇上的待見而狗眼勢力。她這樣在意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楚云霆抿了抿嘴邊的微笑,立刻追上前去。
他拎起兩只灰兔送到她的面前,故意逗趣。
“心肝兒這是害羞了嗎?哈哈,等等本王!來看看,咱們的早餐還不錯吧?”
卓雨湘此刻哪有什么心情看兔子,若是楚云霆出了什么事,她的計劃就全完了,自己還要跟著受牽連,心中暗自埋怨他真是個毫無責(zé)任心的紈绔子弟。
“心肝兒不會是怪本王沒有時刻陪在你身邊吧?若是這樣,那本王倒是可以改改……”
楚云霆見她一直不理自己,只好不停地拿她打趣。
可面對這樣的人,她真是一點都不愿意與他多說一句話,只是自顧地朝前走著。
忽然,楚云霆停下了口中的逗趣,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使她立刻停住繼續(xù)向前的腳步。
卓雨湘不解,回眸詫異地望著他那十分嚴(yán)肅的臉,他那一雙烏黑的眸子仿佛看見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眉頭微皺起來。
這樣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她還是頭一次看到。
順著他的目光,她回身朝著自己的前方望去。
瞬間,她仿佛要停止了呼吸,瞳孔放得老大,一張微張的小嘴正要大喊出來,便立刻被他的大手捂了住。
“別動,別出聲!”楚云霆小聲地在她耳旁說道。
卓雨湘渾身冒著冷汗,不停地瑟瑟發(fā)抖,她沒有想到,重生之后竟再次見到那可怕的東西,前生將自己活生生撕得粉碎的老虎。
她的心此刻已經(jīng)像要靜止一般,腦子也空白起來。
卓雨湘手足無措地不知如何是好,她只是想起曾經(jīng)那一幅幅殘忍的畫面,和那一對惡毒的將自己送入虎口的男女。
楚云霆像是感覺到了她的恐懼,隨即緊緊握住她纖弱的肩膀,輕輕湊到她的耳旁說道:“聽著,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身后的那棵樹,不要叫,不要動,攥緊這兩只兔子,等我!”
說著,他便將手中那兩只灰兔強硬地塞到了她的手里。
卓雨湘不知道此時該怎么辦,但看著自己手里的兔子,她也只有如行尸走肉一般,無意識地按照他說的去做。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艱難地朝他的身后走去,一步一步,直到走到安全距離的大樹旁,才緩緩?fù)W×四_步。
只是這時,她已沒有任何力氣,身體中每一寸肌膚和每一塊骨頭都充斥地巨大的恐懼,她的面色蒼白,唇上也毫無血色,一雙空洞的雙眸除了害怕還是害怕。
卓雨湘慢慢蹲下身來,她不知道身后會發(fā)生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唯一記住的事情,就是死死攥住手中那兩只兔子。
楚云霆見她終于離開這個危險的范圍,才放心地將頭轉(zhuǎn)回過來。
他兇猛地盯著那觀察他們已久的老虎,老虎胸有成竹地站在原地,仿佛在宣告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楚云霆彎下身子拾了一根木叉,便一步一步朝那兇猛的野獸走了過去……
卓雨湘蹲在原地,她聽到了老虎的嘶吼,如同她死去那日的聲音再次回蕩在耳旁。
她緊緊地閉上了雙眼,一顆心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仿佛一張口便能跳出來一般。
該怎么辦?
難道自己又要葬送在老虎的血盆大口之下了嗎?
眼淚順著她閉緊地眼角迅速滑落,一滴一滴,砸在灰兔的額頭上。
她不敢想,也不敢動,更不敢聽……
她更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長。
卓雨湘煎熬地內(nèi)心已經(jīng)接近崩潰,終于……
一個溫暖地懷抱緊緊將她擁住,那身上獨有的淡淡香味也十分熟悉。
她終于松開了手中的拳頭,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如洪水般涌出眼眶。
“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此時楚云霆的聲音仿佛成了世上的天籟,是那么的溫柔,那么的好聽!
他將她轉(zhuǎn)過身來,輕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微微一笑。
“不怕,猛獸已經(jīng)死了!死得很凄慘!”
說完,便直接將她擁在自己寬大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