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擋了時間,分明是暗指她擋了路。
白凌笙只當聽不懂,“蘇小姐這話有點玄奧了,我有點聽不懂。”
蘇慕貞繞了白凌笙一圈,柔柔地笑了聲,“聽聞令尊是驍勇善戰(zhàn)的白將軍。白將軍戎馬一生,征戰(zhàn)沙場,對四書五經(jīng)疏于研習(xí)也屬正常,只是身為白老將軍的女兒,若是學(xué)問不到家,怕是有辱他老人家的威名。”
明夸暗扁,分明就是將他們父女扁得一文不值。
又好像是突然想起了原本的目的,蘇慕貞驚呼一聲,悄聲問:“白姑娘,你出現(xiàn)在這兒,可是要幫王爺辦事?看樣子白姑娘應(yīng)該是個明白人,女兒家終究不比男兒郎自在,女兒家還是要覓得個好歸宿才是上上之策。若是妹妹能夠聽姐姐一句勸,就該明白聘為妻奔為妾的道理。”
這是在旁敲側(cè)擊,看她是不是有意向跟她搶七王妃之位不成。
白凌笙本不想理她,奈何蘇慕貞還是在那喋喋不休,聽得聒噪。
“蘇姑娘未免思量得太多。聽說憂思過度催人老,蘇姑娘如今正值妙齡,若是因為一些莫須有的事減了幾分顏色,只怕王爺也會少看幾眼。”
說到這,白凌笙又笑了,“古人也說了,以色侍人者,能得幾時好。這話也是在理。不過蘇姑娘是要當那主位之人,凡事講究賢良淑德、端莊大方,到時候再去多找?guī)讉€妹妹來幫忙伺候著,必然不會有需要擔(dān)心失寵的問題。”
現(xiàn)在的白凌笙非常得不爽,連帶著對從書房里出來的蘇慕貞都看不順眼。
本來,她也沒想太多,只當蕭傲宇或許真有什么事想要透過蘇慕貞來了解,她當不知道也就好了。
可這蘇慕貞倒是好,仗著賜婚的旨意下了,非要現(xiàn)在就開始擺正妃的譜,非說她擋了她的道。
但凡女人對自己的夫君如果存了些許心思,都不會喜歡自己的夫君多出幾個會分寵的妾侍。白凌笙本來不想用這些話來刺激蘇慕貞,可惜呀,這個女人說的話她很不喜歡。
果不其然,蘇慕貞白了一張臉。
白凌笙施施然地繼續(xù)往里走,邊走還邊說:“蘇慕貞你該慶幸我還沒有跟你爭的心思,否則你以為,這個七王府,當真是你能夠輕易進出的地方?”
語音深寒,略帶了威脅之意。
白凌笙推門而進,桌案前的蕭傲宇正在提筆在鋪開的宣紙上快速地寫著什么。
聽到聲音,蕭傲宇頭也不抬,下筆速度極快地寫完了一張紙,吹干,將其卷起弄好塞進一個信封里。
“覺得那蘇慕貞如何?”
白凌笙以指來回輕彈架子上懸掛著的毛筆,一手托腮,淡定地說:“王爺是想聽虛的還是實的?”
“這里沒外人,不需要來虛的?”
沒外人嗎?
她不就是其中之一。
白凌笙略略勾起唇角。
“這文武關(guān)系若是處理不好,可是會后院起火的。”
至少目前看來,她與那位蘇姑娘,就算沒有勢同水火,也已經(jīng)差不多了。
“你倒是看得明白。”
白凌笙無所謂的聳聳肩,“我的目標與她不同。”
自然她看問題也就更透徹些。
“給我筆墨紙。”
手心被蕭傲宇塞入了他方才寫的那支筆,余溫猶在,還有他指腹的溫度,暖暖的。
白凌笙了發(fā)了一會兒呆,蘸了墨,刷刷地在白紙寫了幾行字。
“好了,這就是雪蓮的種植方法,文大夫看了就知道應(yīng)該怎么種植了。”
蕭傲宇掃了一眼那張紙上的字跡,將白凌笙反壓在桌上,“身為女子不寫簪花小楷,偏寫這么奔放的草書,你還真是時時不忘自己武將之女的身份。”
白凌笙干笑了兩聲,滿眼的無辜,“寫草書省時簡力,王爺這么英明神武的人,肯定能看懂我這鄉(xiāng)野村姑到底在寫什么。”
“你倒是牙尖嘴利得很。只是,討好本王的方式有很多種。”蕭傲宇摩挲著她的唇,語音消散在唇齒之間。
白凌笙一支毛筆抵在蕭傲宇的唇上,趁他呆愣的瞬間的瞬間,哧溜地從他懷里鉆了出來。
那張抱抱的淺緋色的唇染上了漆黑的墨汁,而始作俑者就是她,她就止不住地想偷笑。
“王爺還是趕緊先處理一下自己的儀容,若是被哪個不長眼的下人看見了王爺?shù)倪@模樣,怕是有損王爺?shù)耐?rdquo;
蕭傲宇怒極反笑,“卻是該好好擦擦才是,如此,有勞阿笙了。”
白凌笙瞬間感覺不妙,順腳踢了張椅子擋住走過來的蕭傲宇,慌不擇路地想要就近翻窗而逃,險些絆了個狗吃屎。
她的腰帶,快要斷掉了。
勾著她腰帶的人,就站在她身后。
白凌笙欲哭無淚,“蕭傲宇你貴為王爺,不會真想和我這個小女子計較這無心之失吧。”
蕭傲宇勾勾手指頭,“如果扔了你手里的東西,估計更有說服力一點。”
擦!她手里用來割斷腰帶的小刀片什么時候到了蕭傲宇的手里的。
完蛋,她這回又捉弄蕭傲宇不成了。
“王爺,你想做什么?”
蕭傲宇勾唇一笑,“當然是懲罰你了。”
掙扎到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兩人的唇都是紅腫的,還是紅中帶黑的那一種,看起來像是中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毒。
而且蕭傲宇這個沒節(jié)操的王爺,還笑得特別愉悅地捏著她那沒幾兩肉的臉頰直嘆道:“看,你說你說是鄉(xiāng)野村姑,為了能讓你肚子里多點墨水,本王也只好犧牲自己,幫你多灌點墨水。省得以后走出七王府,丟了本王的臉。”
“那還真的是勞煩王爺了!”白凌笙咬牙切齒地用毛巾努力擦凈唇齒間沾染上的墨汁,氣鼓鼓地想要將他揍得下不了床。
武力懸殊的結(jié)果就是,她能將蕭傲宇在心里用萬千種姿勢翻來覆去揍倒蕭傲宇,但再現(xiàn)實中反而每每是被蕭傲宇壓在身下戲弄。
憋屈,簡直是太憋屈了!
擦干凈了臉上殘余的墨汁,又換了一身衣裳,確定不會給外人留下什么不妥當?shù)挠∠蠛螅琢梵袭敿淳拖腚x開,蕭傲宇連忙拉住她。
“隨本王去一個地方。”
白凌笙怕極了蕭傲宇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忙搖頭想要告退,直接被耐心告罄的蕭傲宇夾著扔上了馬車。
“去相國寺。”
想要跳車逃跑的白凌笙收回了邁出的腳,看得蕭傲宇挑眉一樂,收回了準備捉人的手,倚靠在車壁上。
“不走了?”
白凌笙一臉淡然的地拿起車里的茶具開始沏茶,“王爺這么做,自然有王爺?shù)牡览怼?rdquo;
“相國寺的藏經(jīng)閣里,有能夠解除你身上噬魂香的八種藥引之一的赤龍須。”
赤龍須,一種長于春天火山口旁的深紅色龍須狀植物。
“你好像一點也不興奮?”
白凌笙的臉色太平靜,平靜得好像她的這條性命也與她無關(guān)一樣,也難怪蕭傲宇有些好奇了。
白凌笙沏好了茶,一人一杯的擺上,率先自己喝上了一口。
“才只是第一種,等到所有藥引都集齊了再興奮也不遲。”
“穩(wěn)若泰山,寵辱不驚,才是掌管中宮該有的氣勢。只是,這些面子上的活做給別人看就好了,在我的面前,不需要這樣守規(guī)矩。”
若是按蕭傲宇的意思,怕是最后的七王妃之位落入誰手,怕是也未可知。
白凌笙緩緩吹散了茶面上的煙霧,低眉垂眼,“蕭王爺這些話以后就別說了,保不準哪一天我會心動的。”
感情的事最惱人了,她如今愛過一回,已覺得傷筋動骨,不想再來一次。
“那就最好不過。”蕭傲宇輕輕一笑,一口飲盡杯中茶,空杯子推到了白凌笙面前,“上了本王的船,你還想挑哪個男人?”
白凌笙無奈,“你是王爺,不是江湖土匪,說這些話,小心被人捉住了把柄。”
“阿笙是在擔(dān)心本王出事?”
白凌笙決定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則,免得這個偶爾神經(jīng)不對的男人又要說出些什么讓她接受不了的話。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出手折騰他,但她更怕他借機用各種名頭來調(diào)戲于她。
沉默無疑是保命符。
相國寺在京城的東南角,所處的地方稍微有些偏僻。但其實千年古剎,一直香火旺盛得很,倒也不顯得這地方有多寂寥。
“這相國寺每天都是這么多的香客前來?”
這走過的香客,就連觸目所及的人群,都是年輕的女子居多,尤其是未婚的女子。
前來引路的小僧念了句佛號,只道:“一直如此。主持一早便說今日有貴客上門,特令貧僧在此守候著,二位施主請隨小僧前往。”
白凌笙若有所思。
蕭傲宇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跟著那灰衣青袍的小和尚穿過香火旺盛的大雄寶殿,一路越走越荒涼,直至走至一處竹林前。
灰衣青袍的小僧在竹林前停住了腳步,雙手合十虔誠地道:“小僧只能引路到此,余下的路,還請二位施主自行前往。”
蕭傲宇揮揮手,那小僧也順勢離開了。
神出鬼沒的暗一幽靈一樣地出現(xiàn),跪在地上,“啟稟王爺,可要屬下先進去探一探這竹林?”
“不必。”
蕭傲宇拉近了白凌笙,輕佻地挑起她的下顎,“如果前面是刀山火海,你可愿意陪本王闖一次,換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