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林瑯說話,趙默琛又道:“我在長安有個好朋友,他特別愛吃魚,但是廚子們一直都只會做那種清淡的味道,要么煎,要么蒸煮,可吃了這么多年也都吃膩了。他對魚簡直是情有獨鐘,如果他能吃到你做的魚,一定會高興的暈過去。不過啊,你把菜譜寫給我就行了,等我回長安時,便叫人做給他吃。”
林瑯看著趙默琛這么激動的樣子,想著不敲詐他一番,這也太對不起那個對魚情有獨鐘的人了。她要是沒看錯的話,趙默琛說起他的那個好朋友時,眼神里充滿了濃濃的算計。
“好,我把菜譜寫下來,至于能不能做出很好的味道,一要看天賦,二要看火候之間的掌握。不過先把價錢說好,這我才能寫。”林瑯看著趙默琛微笑著。
“你開個價吧。”
林瑯伸出兩根手指頭來,趙默琛笑道:“二十兩,好說。”
林瑯搖搖頭:“是二百兩。”
“二百兩你搶錢啊?”二百兩對于趙府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可這食譜再怎么樣值二十兩就不錯了,哪能值二百兩,說好的樸實鄉(xiāng)下人,怎么能獅子大開口呢。
“無價值的東西一毛不值,有價值的東西千金難買,這個道理趙公子想是明白的吧?”林瑯說的很是清閑,反正她把價錢再抬高點,趙默琛依然會買,為了他的那個朋友。
“說實話,二百兩銀子真的不多,你把食譜送給你朋友,就是一份情誼,你朋友那么愛吃魚,有了這份食譜,他就欠你一個人情,這豈止值二百兩銀子得事兒啊。”不得不說,林瑯說到正點上去了。
他只是覺得,這小丫頭看起來人不大心眼倒是多,二百兩銀子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可在他們這些平民里那可是一筆巨款呢。
這丫頭居然利用他想得到食譜的急切心理敲詐他,真的是很狡猾呢。
沒想到他縱橫權(quán)貴和江湖這么多年,今日居然被一小丫頭算計了去,真是失策失策啊!
“好吧,二百兩就二百兩,來人,去把錢給本少爺取來。”趙默琛瞪著林瑯咬牙切齒地說道。
林瑯叫他讓人那宣紙和筆來,不過一看見毛筆的時候,她就頓住了,她跟本就不會用毛筆寫字。
“那個,還是你來寫吧,我直接說給你就是了。”
趙默琛見她一副自己要寫的樣子,還以為她會寫字呢,當(dāng)下心里覺得奇怪一個農(nóng)女怎么會寫字。
此時一聽到讓自己來寫,他不免有點被她剛才的樣子觸發(fā)到了笑點。
趙默琛收了食譜,林瑯收了銀子,就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走出廚房卻見天色已晚,林瑯有些擔(dān)心天黑拿著銀子走那么遠(yuǎn)的路,萬一半道上遇到壞人,那就摻了。
想是趙默琛也想到這點了便道:“我派人送你們回去吧。”
林瑯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甚是感動:“那就謝謝趙公子了。”
叫了秋意,趙默琛便送她們一塊兒出了趙府。
門前此刻正停著一輛馬車,林瑯拉著秋意上了馬車后,趙默琛看了一會兒后便走進(jìn)宅子里。
車內(nèi),秋意好奇地問:“阿姐,你跟趙公子干啥去了?我剛才聽見他說什么,做魚的法子……”阿姐的廚藝于秋意來說她其實很清楚的,以前做的吃的不難吃也不好吃,可自從大病一場,藥石無靈之后,被扔去了山上回來后,整個人忽然變得很厲害,做的菜就算沒有齊全的材料,也能讓味道變得好吃,就連那么有錢的趙家公子,都讓阿姐寫什么菜譜,有時候讓她迷惑起來,這個阿姐到底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阿姐了?
“……那個,上次抓魚回家,我就想著怎么能去除魚腥味呢?結(jié)果我放了花椒和生姜,果然就沒什么腥味了,那趙家公子買魚的時候問我怎么去除腥味,然后我就告訴他了嘛。”秋意這個鬼丫頭不會在懷疑什么吧?雖然她不是葛寧,可這個身體到底是貨真價實的啊!我可自己不能先心虛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啊。”可是秋意心里卻在想,有這樣的阿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回到家后,林瑯藏起來一半的錢,另外一半給葛氏:“娘,你看。”
葛氏被林瑯拿出來的錢嚇得差點摔倒,林瑯急忙將她攙扶著坐下,葛氏揉了揉眼睛,抓住林瑯的手臂問道:“阿寧,這錢哪里來的?少說也有七八十兩銀子吧?”
林瑯捂嘴笑了笑說道:“這是賣魚和食譜得來的錢。”
“食譜?”葛氏現(xiàn)在有些暈頭轉(zhuǎn)向,腦中一片空白,迷茫的看著林瑯。
從開始的一無所有,到現(xiàn)在一下子有了這么多錢,葛氏手腳都在抖。
這個時代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做魚那些食材放的不齊全,所以多多少少有魚腥味,哪知道竟然會被林瑯鉆了空子,借此機會大賺一筆。
“就是給魚去腥味,趙府的人就把譜子買去了,不愧是望族,出手真是闊綽呢。”想到趙默琛被自己坑了的樣子林瑯就忍不住想笑。
葛氏想起林瑯做的魚確實沒有那股子魚腥味,湯里放的那些常見食材原來都是可以去除魚腥味的,她女兒可真是聰明呢。
“娘,現(xiàn)在咱們有錢了,是該把房子修一修。咱們該添置的添置,秋意她們也可以送去私塾里上學(xué)。”林瑯提議。
“嗯,明日我上李哥家,讓他幫忙找人修房,至于上私塾的事兒,上村長那兒問問,畢竟少棋是個學(xué)知識的,曉得那個私塾好。”葛氏說道。
葛氏打算把新房修建在旁邊的地里,靠近路邊,行路比較方便。
林瑯去村長家找段少棋,讓他幫忙問一下私塾的事兒,段少棋做事速度快,上午拜托他的事兒,下午就有著落了。
私塾建在鄰村和咱們村子的中間,兩個村子的孩子上學(xué)都很方便,不用跑的很遠(yuǎn)。
段少棋帶著林瑯去了私塾。
私塾不是特別大,用圍墻圍著,環(huán)境特別好一塵不染,清凈別致,院內(nèi)種著花草被修剪的很規(guī)整,可以看得出來夫子是個很有氣度風(fēng)雅之人。
不過當(dāng)林瑯見到夫子的時候,才被驚訝到了。
這夫子模樣也就才二十來歲,正值弱冠之年。
年輕的夫子長身玉立于庭院中,手中正捧著一本書冊看的認(rèn)真,面如冠玉,眉目疏朗,一頭青絲用綠色繡著蓮花的發(fā)帶輕輕挽著,神色淡淡,有種飄若驚鴻,輕云之蔽月的清冷氣質(zhì),他的一舉一動,皆是優(yōu)雅。一身綠色長袍,與他如美玉般的容顏,相映成輝,堪稱盛世風(fēng)華。
此刻的林瑯,哪能意識自己,看著這樣的人像是元神出竅了一般,她來這里這么久了,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在這個窮鄉(xiāng)僻壤之地,還有這樣一個謫仙般的人兒存在呢。
“阿寧……阿寧……”段少棋瞧著林瑯發(fā)呆,站在她的跟前輕輕拍打著她的臉。
林瑯清醒過來,有些尷尬,抬頭看去,只見夫人正看向兩人。
“謝夫子,就是這位阿寧姑娘要把弟弟送來念書。”段少棋向夫子說道。
“夫子好。”林瑯站在他的面前,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目光竟然有點不敢看這位驚若天人的男子,只因為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zhì),讓人只敢遠(yuǎn)觀,不可褻瀆。
可他這樣,也不知道怎么教書,那些孩子難道不會覺得他不夠親切么?
“你盡管將孩子帶來便是。”人長得好看,連聲音都那么好聽,清清冷冷,仿若悅耳琴音娓娓動人。
“那么學(xué)費呢?”林瑯問。
夫子看著林瑯說道:“我不收學(xué)費。”頓了頓又道:“但要收一兩銀子的飯菜錢,除了飯菜的本錢,還要給林嬸工錢。”
林瑯微微驚訝,他竟然不收學(xué)費,那么私塾,還有筆墨紙硯都是他自費的么?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高風(fēng)亮節(jié)的人。
林瑯將一兩銀子交到夫子的手里時,指尖觸動到他的掌心,頓時縮了回來,心砰砰直跳。
“明日我將她們送來。”說著林瑯掩飾自己的小慌亂,拉起段少棋就走。
“唉干嘛就這么急著的走了,我還沒跟夫子說說話呢。”段少棋抱怨。
林瑯緩下腳步,輕咳了一聲說道:“你知道夫子他叫什么名字嗎?”
“夫子叫謝忱,聽說是從長安來的,不過……看夫子的那身氣度,就曉得不是什么普通人,我也想不通為什么夫子會來我們這種地方教書,而且還不收學(xué)費。”段少棋納悶地說道。
長安來的?居然會來這種地方自費教書?也許人家就是喜歡這樣的生活呢?
回到家,秋意對林瑯說:“阿姐,我不要上學(xué)。”
林瑯微微一怔,問:“為什么?”
秋意低著頭,絞著衣角說道:“我都這么大了,還上啥學(xué)啊?葛歡和長安都還小,她們正合適呢,我如果再小點的話,就跟他們一塊兒去了。”
秋意已經(jīng)十三歲了,再等兩年,就到了及笄之年,確實不適合去課堂念書了。
林瑯點點頭理解她。
“以后葛歡和長安教我識幾個字就可以了。”抬起頭她又笑著說道。
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不好好上學(xué),窮人家的孩子想上還沒有機會,林瑯憐惜的把秋意抱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