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聽說,是嫂子把那個林雪柔推下樓的?”一旁始終處于看戲狀態(tài)的祁思突然開口,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明顯是來故意給我難堪的。
我顫了顫指尖,垂眸不語。
在這種時候,解釋不好,不解釋也不好,那就索性不解釋吧。
“胡說八道什么?”舒眉斥她一句,“堇言加進祁家這么久,她是什么人我們還不清楚嗎?她不是那樣的人。”
看著舒眉慈祥的眉目,我只覺心里暖暖的。
“媽……”我握著她的手,感謝的話到了嘴邊,但卻不知從何開口。
我不想那么矯情,卻對她是由衷地感謝。
我以為,除了那個說信我的寧楚之外,沒有人會信我,沒想到,不管任何時候,這個看似非親的婆婆竟然信我。
可這也是我最難過的地方,為什么他們都信,卻唯獨祁銘寒不信?
祁思挑著眉睨了我一眼,道:“哥當時不也在場嗎,他肯定是知道真相的……對吧,哥?”
她看向祁銘寒,會心笑道。
兩人是親兄妹,又一起長大,祁銘寒定然知道她的意思,以祁銘寒對待此事的態(tài)度,我料想他定會在此時將我一軍。
然祁銘寒只抽了抽嘴角,道:“具體是什么情況,我也看得不太清楚,不過我想你嫂子應該是很清楚地。”
他看著我,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笑容不明深意,可卻滿含嘲諷。
他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他就是說是我將林雪柔推下去的,而我不肯承認罷了。
“清者自清,我也不想解釋什么。”我淡淡應了一句,轉(zhuǎn)過了眸光。
“只要你說不是,我們當然信你,”舒眉態(tài)度依舊和藹,“外人不明真相,我們也不必理他們。”
“那事實還是要查清楚啊,”祁思端著一杯咖啡,斜靠在沙發(fā)上望著我這邊,“不能讓別人總是這么誣陷嫂子。”
她每次說話,都將‘嫂子’二字咬得特別重,嘴上說著是想證明我的清白,實際上,她和祁銘寒一樣是想看我難堪吧。
“我已經(jīng)派人查了。”祁銘寒適時接話。
“那是怎么回事?”祁懷遠陰沉著臉盯著他。
他派人查了,也就是說已經(jīng)有結果了是嗎?既然是這樣,那他為什么還認為是我推林雪柔下去的?他是依靠什么的樣的依據(jù)才如此說的?
幾個人看著他,想要他說出事情的真相,可他卻偏偏只笑笑,轉(zhuǎn)而摸了摸自己的胃,對正站在不遠處的廚嫂道:“有些餓了,王嫂,給我做碗番茄雞蛋面。”
不得不說,他轉(zhuǎn)移話題的方法很有效,話音剛落,舒眉就問我們:“你們沒吃早餐就過來了嗎?”
“早上走得急,沒來得及吃。”祁銘寒說著坐到我身旁,枕著胳膊靠在了沙發(fā)上。
“又沒有什么急事,即使是回家也得吃完早餐再出門啊,再說銘寒……你本身就有胃病,不能餓……王嫂,給少夫人也做一碗。”明面上他們是讓我們回來想問清楚昨晚的事情,可是再怎樣大的事情都比不得親情來得重要。
祁銘寒一說餓了,舒眉就擔心至極,這就是所謂的母愛吧。
可是我卻從未體會過,每次生病,母親就將我丟給家里的傭人,很少關心我,或許這也是我的悲哀之處。
暗下眸色,我未再說話,直到傭人將兩碗熱騰騰的面端上桌,公公婆婆才催促著我們快吃。
王嫂的廚藝一向很好,即使是做碗面也是極為好吃,不想我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祁銘寒突然來一句:“為什么感覺不是那天晚上的味道?”
那天晚上?我抬頭看著他,他連吃碗面都能記住是什么味道的嗎?
王嫂亦是一愣,有些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倒是一旁的管家似想起了什么,笑瞇瞇地道:“少爺,那天晚上的面是少夫人做的。”
此話一出,我差點就將嘴里嚼爛的面給噴了出來,看著祁銘寒微怔的眼神,我才明白過來,他指的‘那晚’是什么意思。
他說的,應該是他犯胃病的那天晚上吧。
吃著面,我感覺食不知味,我是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是你做的?”祁銘寒瞇眼瞧著我,眸色昏暗不明。
心莫名漏了一拍,我瞄他一眼,快速移開視線,故作鎮(zhèn)定道:“正好那個時候我想給自己做點宵夜吃,所以就一起做了,沒什么要緊的。”
我只聽到他嗤笑一聲,然后他未再開口,而我也總算是舒了一口氣,還好他沒有說什么諷刺我的話,不然我真不知該如何辯駁。
況且,一碗面罷了,他自己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吧。
本以為回來會難以避免一場大的爭斗,好在他家里的人都是明事理的人,解釋了幾句,也沒人再多問什么了,更何況……他們看到祁銘寒的一舉一動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
只是你以為這件事情會就這樣就結束了嗎?并沒有。
在祁宅待了一上午,一直到吃了午飯我們才啟程離開。
臨走時,婆婆舒眉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們夫妻二人一定要相親相愛,相互扶持,共同打理好祁氏;祁銘寒雖嘴上應得極好,但臉上滿是不耐煩,隨口敷衍了幾句,我們就坐車離開了那里。
車子剛開出去,就有人給他打來了電話,即使沒有開免提,可是低軟的聲音還是隱隱約約傳進了我的耳中。
“銘寒……我好無聊,你過來陪我好不好?”電話那頭的林雪柔撒著嬌,嬌弱的聲音聽得我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祁銘寒撇了我一眼,下意識地將電話拿到另一邊,然后才對著電話輕言道:“我晚上過來。”
晚上過去……
我輕笑,晚上過去是要抱著她一起睡麼?
我承認我聽了極不舒服,但還必須得裝作若無其事,指尖若無其事地勾在一起,暗暗用著力。
后面再說的什么,我已經(jīng)沒心情去聽了,他也很快就掛了電話,然后專心地開著車。
或許是嫉妒使然,也是扶起所致,他越是如此云淡風輕,我就越想說點什么。
好在今天天氣不熱,我索性道:“就在這里把我放下吧,免得讓等你的人久等了。”
我極力想將話語說得波瀾不驚,可咬字的力道還是禁不住加重了些?!?/p>
聞言,他側(cè)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怎么,吃醋了?”
吃醋?真是好笑!
我睨他一眼,漠然回應:“你的任何事情,都與我無關。”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看我的眼神也逐漸冷淡,我以為他會像我出院那天一樣把我扔在路上,可他并沒有,只是車子的行駛速度越來越快,窗口的風如刀子般刮進來,蹭在臉上只讓人覺得呼吸都難受得緊。
“祁銘寒,你開慢點。”望著外面同樣川流不息的車流,我有些害怕,手緊抓著安全帶想讓他慢一點,可特根本不聽。
車子在車流里急速穿行,好幾次,我都險些看到他撞上別人。
“祁銘寒,要發(fā)瘋你去別處發(fā),我不想跟你一起死!”緊撐著東倒西歪的身子,我怒聲沖他吼道。
嘶!
刺耳的剎車聲徒然響起,車子也在劇烈的沖擊下停了下來,捏著手心的汗,我驚魂未定地睜大眼睛,許久還緩不過神來。
他沉著眉,寒咧的目光如箭般射來,在我還未做出反應之際,他就傾身過來,將我整個身子禁錮在窄小的座位上,肅冷的殺氣也鋪卷而來……
“你知不知道,我若想讓你死,那是輕而易舉的。”他俊冷的臉湊過來,微啟薄唇,一字一句地將惡毒的話語噴灑在我臉上。
緊靠在座位上,我的臉色一片煞白,不是因為害怕,只是因為寒心,為他的冷血寒心。
見我不說話,他大抵是覺得我害怕了,抽了抽嘴角,便松開了我。
我回神過來,想拉開車門下車,他卻又啟動了車子。
他此刻正處在憤怒崩潰的邊緣,我也不想再說什么刺激他的話來自討苦吃,如今我所想的……就是希望快點到家,然后他快點離開。
他要去陪他的小情人,那就讓他去吧。
送我回到‘水榭聽香’,他沒有片刻停留,甚至連車都沒下,就直接轉(zhuǎn)頭離開了。
望著他車子遠去的身影,我還是禁不住矯情地難過,他就這么等不及、等不及要去見他的小情人。
他不忍讓她受一點兒傷害,但卻肯那般殘忍地傷害我,是不是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是致愛就疼惜,是致惡就傷害?
站在冷風蕭瑟的屋檐下,我盯著他消失的地方,久久不愿轉(zhuǎn)身進屋,直到屋里的傭人叫我,我才醒神過來。
走進屋,正好看到屋里的電視沒關,而電視里的畫面,巧的正是林雪柔的畫面。
她穿著病號服,神色憔悴地躺在床上,面對著病床前的眾多記者,她表現(xiàn)地極其耐心與友好。
不知道記者是問了什么問題,只一秒,我就看到她的神色黯然下去,而后,我就聽到她說:是的,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隱瞞大家什么……我和祁先生,早在兩年前就在一起了。”
顫抖著指尖,我愣在那里,看著電視里那張精致的面容,心仿佛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