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似乎是有些端不住面子,狠狠地咳嗽一聲,摸摸自己長長胡須:“十年不見,再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是這么嘲笑你的爹爹?”白夏調(diào)皮一笑,走上前,拉住白辰的手,將自己的頭依偎在白辰懷中:“不不不,女兒是很想念爹爹的??矗叶际菫榈萌算俱擦恕?rdquo;白夏的話成功的逗笑了白辰,就連蘇秦也轉(zhuǎn)過身去,抖動著雙肩,九尾也背對著白夏,九條尾巴搖動的歡騰。白辰看著白夏,她這些年似乎還是沒什么大的變化,只是五官好似要更加立體秀美一些,整體更有一股靈氣。當(dāng)然,白夏找回本體以后雖然被連卿禁錮十年,但那個地方還是靈氣充沛,給養(yǎng)足夠的靈氣需要。
白辰嘆氣,撫摸著白夏的頭頂:“爹爹是真的老了,陪不了你們幾年了。看,在北漠雖然生活條件不錯,每天都有無數(shù)的人來服務(wù)我,隨時伺候著,但是歲月不饒人啊。”白辰慈愛的看著白夏,轉(zhuǎn)而看向蘇秦,“爹爹希望有一個真心待你的人,早日成親,早日安定。”白夏跑過去將蘇秦拉到白辰身邊,面色微紅:“爹爹,我就是要嫁給他的。”“上一次你們來的時候,我就大概知道了。”白辰看起來還是很滿足的樣子,“那次他一直陪著你,眼里的珍惜是不假。”蘇秦看向白辰,話語間滿是虔誠:“白盟主,在下心儀白夏,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是任憑歲月變遷,我亦不變。”
聞言,白辰一怔,似乎是看見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他點點頭,滿是贊許,白夏躲在白辰懷里,就像一個撒嬌的小孩。白夏的母親在生育完白夏之后不久就辭世了,她從小就缺乏母親的疼愛,因此白辰對她格外嚴(yán)格,以至于她覺得自己就是家里培養(yǎng)的一件工具,但是到了現(xiàn)在,白夏還是覺得白辰其實是愛她的,對其他人,白辰并沒有那種嚴(yán)格。白辰一直覺得,雖然說女孩子需要富養(yǎng),但是必要的技能還是要有的,白夏學(xué)琴棋書畫,學(xué)十八般武藝,對她的修養(yǎng)有了極大的提高,雖然過程及其嚴(yán)厲,但是至少還是有一定用處的。
白夏心里是暗自高興,她看自家爹爹的態(tài)度,知道他是接受蘇秦的。她和蘇秦也就在白辰這邊住下。華麗的宮殿,自由的生活,就像一場神奇的旅程,在心間開出一朵璀璨的鮮花。這邊還住著一個青年,他穿著中原的綢布衣服,頭發(fā)用同色的發(fā)帶束起,眉清目秀,自有一股書生氣息鋪面而來。九尾跟在白夏身后,小聲地說道:“他就是上一次在那里救我的人,我將他接到了這里,他也不嫌棄我是一只狐貍。”
書生和狐貍精的故事,白夏在幼年的時候也聽得多了,但凡凡人,都是畏懼妖怪,羨慕神仙方術(shù)的,但是,很少有人會接受一只妖怪,他也是有足夠的勇氣。凡人和妖怪在一起,會被吸取精氣,縮短自己的的壽命,只希望九尾以后不要傷心。九尾還繼續(xù)在白夏身后說話:“他還說想要和我一起修仙的,只是他沒有基礎(chǔ),速度要慢些,他以后一定會成功的額,我也會一直等他,幫助他。他不過二十歲,我算了算,他的資質(zhì)也不錯,五年定會小有所成的!”
白夏看著激動的九尾,看著那個凡人,他似乎有些生人勿進的模樣,微微冷漠,他救下九尾,有沒有可能只是為了能的得到幫助,盡快的修仙成功,九尾會不會,只是他的一個工具?九尾在白夏出神的時候,跑到了那凡人的面前,九條尾巴搖晃著,就像一只小狗在向主人撒嬌。“華冶!華冶!”九尾撲騰到那人懷中,華冶立即抱住九尾,停下自己的調(diào)息,眼里的溫柔足以融化千年的寒冰,他愛憐的抱著懷里的一團,心都快要融化的模樣。白夏見此情景,覺得許是自己多想了。
淺淺的陽光灑落在一人一狐身上,唯美而溫暖。
蘇秦走過來的時候,看見白夏呆呆地看和那一人一狐,便從身后抱住白夏,在她耳邊輕語:“羨慕?要不要我變回去也給你抱抱,嗯?”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魅惑,白夏只覺得耳朵一熱,側(cè)頭避開:“調(diào)皮!”蘇秦拉住白夏的腰肢,將她抱緊:“沒有開玩笑。你不想看看?”
白夏羞紅了臉,緩緩點頭。蘇秦放開她,含笑后退幾步,身形漸漸縮小,四足先著地,厚實的足踏在地上,沒有絲毫聲音,修長的四足上,繁復(fù)斑駁的花紋覆蓋,保護著結(jié)實的身軀,長長的胡須舒展,頗有靈氣,不過,是一只縮小版本的麒麟。蘇秦瞪著大大的圓眼睛,跳到白夏懷里,戲謔道:“怎樣,滿足否?”白夏拍拍蘇秦的獸頭:“你的皮太厚了,沒有九尾的柔軟。”蘇秦?zé)o語的看著天空,跳下去,搖身一變,恢復(fù)人形,一把拉住白夏,狠狠的親吻,趁著親吻的間隙,還可以聽見他的低語:“還敢笑我?”
微風(fēng)帶著斜陽,拂過二人的衣角,掩映的是旖旎風(fēng)光?;ㄏ闼囊?,只美好的時光就定格在這一瞬。
九尾早就自覺的帶著華冶離開,留給二人一片天地。分分合合,千年轉(zhuǎn)瞬,屬于他們的時間真的太少太少。
遙遠的中原。
一間破舊的茅屋,一張殘破的餐桌,沒有床的房間里,到處是稻草堆積的痕跡,墻角還有幾只老鼠在窺視著桌子上的各種器材,里面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透明的瓶子里面,是七彩的藥水,越美的東西,卻越能要了一個人的命。桌子下面,有一個冰藍色的火球,火勢很小,瀕臨熄滅,且沒法燃燒這些稻草,里面有一個焦黑的物體,隱約看出是一個人。藍色的冰球一動不動,桌子上方一個七彩的瓷瓶自動飛到那個冰球上面,里面同色的液體緩緩傾瀉出來,那是一種難以描摹的香氣,似麝香,卻又帶著甘草的氣味,似荷花香,卻又帶著玫瑰的余味,似香草,卻又飽含黃連的苦澀,在小小的房間里,氣味尤其突出,角落里的老鼠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全部沖出來,爬上那個冰藍色的球體,卻立即僵死過去,然后,慢慢變得干癟,那個冰藍色的球體吸收了七彩的液體,還有那幾只老鼠的血液,開始漲得越來越大,周圍的火焰也越來越明顯,房間里的稻草開始逐漸的灼燒,冰藍色的火焰所過之處,皆留下了焦黑的痕跡,然后是黑色的灰燼。整個房屋被冰藍色的火焰重重包圍,轉(zhuǎn)瞬傾塌,那個冰球中間,走出一個人來,他手里還拿著一個七彩的瓶子,步伐不穩(wěn),卻是別樣風(fēng)情,他的白皙的手臂上,一條紫色的蟒蛇纏繞其上,不停的吐芯,冰冷的目光注視著周圍,讓人不由得感到害怕。
他帶著一個黑色的帷帽,看不清面容,只有慘白慘白的,尖銳鋒利的下巴,帽檐下幾縷紫色的發(fā)絲滑落,和那條蛇的顏色一模一樣,讓人有些膽寒。他緩緩走來,就像來自地獄的羅剎,他手里的瓷瓶散發(fā)著七彩的光芒,他輕輕將手移動,那些液體急遽墜落,地上的綠草迅速枯萎,被一團紫色的火焰燃燒殆盡。那人口里振振有詞,只是嗓音低啞,有一種指甲在窗戶上劃過的那種毛骨悚然的聲音:“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低啞尖利的聲音突然沖擊著白夏的大腦,她本來還沉醉在蘇秦溫柔的吻中,聽見這聲音,立即渾身冰冷,如墮冰窖。四周的暖陽都似乎帶著一絲絲的寒氣,壓抑著她的呼吸。蘇秦握住白夏的手,眼含關(guān)切:“怎么了?”白夏嗓音都微微顫抖,帶著自己都無法預(yù)知的恐懼:“那個人回來了。他回來了。”蘇秦抱住她:“不要怕,有我們在的。”
白夏看向遠方,目光里盡是迷茫:“無垢。無垢回來了。我怕。”她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滑落,腦海里被深深埋藏的記憶被狠狠拉出來,殘忍地擺放在眼前,就像死去的身體還要無情地被撕裂,最后變成一塊一塊殘破的肢體。白夏緊緊抱住蘇秦:“他怎么就回來了?”
蘇秦緊緊抿住嘴唇,無垢是誰他并不知道,可是看見白夏這么驚懼的樣子,他不是不擔(dān)憂的,白夏飛升之前的故事沒有任何人知道,除了天帝。他不想去挖掘她的隱私,窺探她的秘密,那些傷疤,他不忍心再一次劃開,給白夏好不容易擁有的快樂再狠狠捅上一刀!
夜,白夏躲在蘇秦懷里,還是在不停的做夢。夢里,一個穿著黑袍的男子一頭紫色的發(fā),雪白的肌膚,手腕上一條紫色的蛇在扭動,那人微微抬起頭,可以看見他橘色的嘴唇,邪惡的微微勾起,嘴唇翕動間,低啞尖銳的聲音就像要刺穿白夏的耳膜:“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你不高興嗎?你害怕嗎?”
白夏渾身都是冷汗,她驚叫一聲,翻身而起,四周的黑暗就像一把枷鎖,沉沉壓在她的心間。
那個人說:“看你害怕,我很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