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入璜山的路,已經(jīng)被長起來的高高的野草遮掩住,腳下是被露水微微浸濕的泥土,帶著淺淺的紅泥的芬芳。只是一腳踩下去,白色的鞋面,在柔軟的泥土上留下印記。白夏任由蘇秦牽著自己的手向前走,腦海中是上午探路時那些樸實(shí)的人們說的話。
熱鬧的集市間,留有專門供游人咨詢的攤販,三文錢交換一個問題,說這是以前璜山的主人設(shè)計的,以為大家提供便利。
那是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奶奶,她微笑著接過蘇秦遞過去的的錢幣,言語間皆是對他們的贊揚(yáng)。蘇秦問道:“奶奶,去璜山的路在哪里?”在聽見這個問題之后,老奶奶卻不再微笑了。她瞳孔收緊,呼吸突然間變得急促,仿佛看見了什么東西似的,額角竟然開始滴下汗珠!白夏趕緊坐在她身邊,將她的人中掐住,順便幫她順氣。老奶奶緩過神來,坐直身體,沉默的看了他們幾秒,終于緩緩開口:
“璜山原來,并沒有這么繁華,很多年以前,璜山就是一處沒人管理的破舊的山,只是后來有一年,一團(tuán)紫色的霧氣攜裹一片白色的羽蓋,沖上了璜山山峰,那瞬間,就如春暖花開一般,所有的陰霾都不見,繁花似錦,天空蔚藍(lán),還下了一場久違的雨,再后來,璜山來了一個年輕人,嘴里說的是別人聽不懂的話,卻把璜山這個殘破的地方治理得繁華,舒適,年輕人死后,要求把自己埋葬在了璜山,自那之后,但凡有人上山,便沒有回來過,所有的人都不敢再上山,直到最近,有一個小伙子上山,奇跡般回來了,也算是命大,只是心智受損,只會看著穿著白色衣服的姑娘,一臉癡呆地叫她:“嚇,嚇……”于是通往璜山的路口便被封鎖了。”
聽到此處,他們也大概明白了,那穿著白色衣服的姑娘約莫就是白夏的本體了。只是……
蘇秦繼續(xù)問道:“那可還有上山的法子?”老奶奶嘆口氣:“年輕人真是不怕?在東邊山腳下,還有一條小路,被高高的野草藏住了。”
“謝過奶奶。”蘇秦將剩下的錢幣都塞到她手中,拉著白夏尋路去了,只是沒發(fā)現(xiàn),身后的老婦人突然間猶如新生,端的是嫵媚多姿、光彩照人。
“想什么呢?注意腳下!”蘇秦將白夏拽緊,才避免了她剛才腳下打滑,差點(diǎn)摔倒。
白夏幾步跑上前,撤下一根野草:“我倒突然間覺得這璜山的集市有些不對勁。”她向前走一步,蘇秦緊跟,拉住她的手,怕出現(xiàn)什么意外。
“昨日我經(jīng)過酒市,看見計時的水滴計時器就停留在了戌時,可今日我們離開的時候,刻度仍然還是戌時,還有,在離開集市的時候,不是有一家賣羊肉的?昨日的客人數(shù)目沒變,就連他們的小孩唇角留下的飯粒都在同一個位置,這很可怕。我懷疑這是一個騙局。”白夏用力捏著手中的野草的葉片,葉子里的汁水紛紛滴落,只是懸浮在空中,沒有繼續(xù)向下流去。見此情景,蘇秦表情略帶嚴(yán)肅:“一定要跟緊我!”話音剛落,就見面前的的人嬌笑著掙脫開他的手,向后跑去,蘇秦想也不想就跟著跑過去,腦海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回蕩:“抓住白夏,抓到她,她就是你的了!”眼前的人越跑越遠(yuǎn),明明觸手可及,卻始終追尋不到。
身后,白夏站在原地,看著蘇秦放開她的手,越跑越遠(yuǎn),她使勁呼喚蘇秦,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四周的霧氣越來越濃,看不清楚周圍的樣子,那些野草似乎變成了吃人的妖怪,搖動著身體,一起朝你奔來,白夏努力睜大雙眼,利用殘存的武力值逼退那些搖曳的藤蔓,卻還是疲憊不堪的后退、后退、再后退!
那邊,蘇秦跑出了大半個璜山,終于發(fā)現(xiàn)前方不對了,那個白衣的女子,哪里是白夏?!她搖動著曼妙的身軀,散發(fā)著玫瑰的芬芳,妖艷而誘惑,蘇秦拔出腰間的的軟劍,向前方刺去,經(jīng)歷過一次幻妖的攻擊,蘇秦大概知道他們擅長利用你內(nèi)心的最關(guān)注的的東西來欺騙誘惑你,從而以智取勝,此時,蘇秦只能按兵不動!那妖怪緩緩轉(zhuǎn)身,臉赫然是白夏的模樣,身上的白衣幻化為紗衣,帶著絲絲的挑釁,就像在說:“你來殺了我啊。還是不敢?”
蘇秦一劍刺出去,側(cè)眸,血似乎又濺到他的臉上,粘稠血腥,讓人厭惡,但是,又不得不忍受。周圍的天空開始顯現(xiàn)出蔚藍(lán)的顏色,有陽光穿透云層,照射進(jìn)來,蘇秦呼出一口氣,轉(zhuǎn)身朝白夏的方向飛奔而去!
白夏靠在一顆大樹上,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的呼吸,身體里殘留的力量就快流失殆盡,支撐不住。她想著蘇秦的樣子,緩緩垂下手臂,這時,大樹的枝干悄悄的纏繞在她的手臂,枝干末端化作尖銳的針,越來越近,白夏脖頸散發(fā)出香甜的血液的味道,可就是在那毫厘之間,陽光猛然穿透!那樹的枝干曬了陽光,瞬間枯萎,蘇秦也恰好趕到。白夏的衣衫已被那些枝條劃破,手臂上身體上滲透出淺淺的血絲,蘇秦將黑色大衣披在白夏身上,將她摟住,滿心滿眼皆是歉疚:“對不起。是我疏忽了。”白夏將頭靠在蘇秦懷中:“不礙事的。我不怕。”
話音剛落,滿山的濃霧就隨著陽光的滲入而消失。周遭的景色瞬間明朗了起來,之前的野草皆不見,山腳下的集市也消失殆盡,白夏站起來,將衣服還給蘇秦:“看吧,我的直覺還是很準(zhǔn)的。就說是一個幻境吧!”
“還記得那個老奶奶嗎?她就是剛才施幻術(shù)迷惑我的妖怪。”蘇秦拉起白夏的手,繼續(xù)往山上走,通往山上的路,其實(shí)是被好心人鋪好的平坦的大路,為行人提供方便。
這時九尾就冒出來,小腦袋一晃一晃的:“你們怎么弄得這么狼狽,我都睡了一覺了。”白夏不想喝九尾說話,蘇秦揪住九尾的項頸,把它提溜出來:“還知道睡覺,你家主子可是差一點(diǎn)就被害了!”
九尾搖搖頭,裝作深沉的樣子:“不是還有你在?肯定是安全的!”小爪子在蘇秦肩膀處撓癢癢,老氣橫秋道“我相信你。”白夏無奈一笑,示意蘇秦趕緊上山。
璜山靈氣充沛,九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長了身軀,淺藍(lán)色的皮毛優(yōu)油亮順滑,甚是舒服,只是它不能在白夏身上的口袋里呆著了。夜間,月亮懶懶爬上山頭,朦朧月色下,山間的樹木顯得有些陰郁。九尾的毛發(fā)在月色襯托下,仿佛帶了一層柔和的光,白夏靠在蘇秦身上,看著九尾身上細(xì)微的變化。白夏眼睛微微瞇起,難道受了這山間豐沛的靈氣,九尾可以化形了?
果然!柔和的光芒中,依稀可以看見九尾舒展開身體,延伸出纖長的手臂,纖細(xì)的手指,然后是苗條的身材,修長的雙腿,九條尾巴緩緩收起,在臀后隱藏不見。光芒漸漸消失,一個美麗的生物邁開步子,輕盈的走在山間,一身淺藍(lán)色的衣袍掩在身上,飄逸出塵。
“我好看么??。?rdquo;九尾激動的問道,干凈清冽的嗓音,不辨雌雄,“主人,你想要我變成男子么?”
看著面前的秀麗面容,若是化作男子,定是更加豐神俊朗!只是在看到蘇秦微微皺起的眉頭,白夏還是拒絕了:“九尾,跟著我,還是化作姑娘吧,你很美。”也許全天下的生物就沒有不喜歡聽贊美的,九尾直接哈做了一位窈窕的女子,滿足得跟在白夏身后,慢慢往山頂走去。
月至中天。
潔白的月光隱隱顯示出紅色的光芒,蘇秦心中略微擔(dān)心,連卿一直在這璜山上,按照他的功力,肯定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蹤跡。只是按而不發(fā),等待時機(jī)。
“看見山頂?shù)募t光和月色交界的地方嗎?”蘇秦發(fā)問。白夏順著蘇秦手指的方向,看向那交界處,紅色的光芒中音樂是紫色和白色交錯,散發(fā)著晶瑩的光芒。她輕輕發(fā)問:“那就是我的本體在的地方?”
“有沒有什么感覺?”蘇秦拉著她的手,感覺她體內(nèi)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涌動。突然間,白夏緊緊閉上雙眸,只覺得灼熱的氣流在體內(nèi)涌動,仿佛要沖破桎梏!
九尾亦感覺到白夏身體的變化,焦急地抓住白夏的衣袖下擺。
風(fēng)驟起。
一道紫色的旋風(fēng)呼嘯而來,帶著凌厲的怒氣,將三人席卷在半空。
風(fēng)乍停,白夏和九尾直直的掉進(jìn)了之前那交界處的光影里,蘇秦在半空看著,卻無奈那道旋風(fēng)狠狠的束縛住,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消失在那交界處。
“連卿,我們一向生疏,你何時也有了束縛我的趣味?”待到白夏和九尾徹底消失,蘇秦皺眉,看著停止旋風(fēng)浮在他對面的人,“若她出事,我定不饒你!”說罷,便迅速朝那交界處飛去,可是強(qiáng)大的結(jié)界將他阻隔在外,難以沖破,連卿也不緊不慢的前來,說道:“耐心些,靈魂回歸是要受些痛苦的。”
蘇秦只得暫時守在旁邊,也不顧連卿調(diào)笑的眼神,拿出那枚銅鏡,開始尋找白夏的身影。
白夏落入那交界處之后,仿佛進(jìn)入了冰雪的世界,寒冷蝕骨,九尾化作原型為她取暖,待到轉(zhuǎn)過一處轉(zhuǎn)角,白夏突然停駐不前。
——那冰雪包裹的人,雙眼正死死盯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