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有狐,以純白九尾居多,紅色次之,藍(lán)色最少。九尾是淺藍(lán)色的,眉心有一點(diǎn)嫣紅,是狐族里極為尊貴的品種。它最初離開青丘時年紀(jì)尚小,還未能化作人形,在一個道士的收妖爐鼎中誤食了蟠桃,直直飛上了三重天,遇見了白夏。
當(dāng)時白夏還在釀酒,見這藍(lán)色的小狐貍甚是可愛,抱起來便在它眉心嫣紅處一吻。小狐貍甚是害怕,因?yàn)樗哪镉H告訴它,不管是誰親吻了它眉心嫣紅,便要一輩子結(jié)一個契約,縱使轉(zhuǎn)世輪回,也不可打破。直到白夏被貶入凡塵,它也隨之下凡找尋。只是并沒有找到。
九尾不愿意承認(rèn)白夏,是因?yàn)樗F(xiàn)在只剩下了一個凡胎肉體,和她的本體雖然極為相似,可靈魂卻住在他人的驅(qū)殼里,還有一點(diǎn),以前它是聽白夏的話,是吃素的,可它現(xiàn)下打破了約定,食人心,沾染了血腥,它怕玷污了她。
九尾的媽媽曾經(jīng)說過,狐仙是沒有性別的,只要它喜歡上一個人,便會為對方幻化,成為對方喜歡的樣子。九尾無比的期盼那一天,只是,那一天卻遲遲沒有到來。
九尾在床上翻來覆去,很是無聊。白夏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看見一團(tuán)淺藍(lán)色滾來滾去,內(nèi)心突然變得柔軟。她坐在床邊,將九尾抱起來,越看越覺得歡喜,就著它頭頂?shù)逆碳t親了一口,九尾小爪子捂住頭頂,在床上滾了一圈,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睛盯著白夏,頗有些害羞的意味。
白夏摸著九尾毛茸茸的耳朵,時而順順?biāo)砩系拿l(fā),還是開口了:“九尾,可愿繼續(xù)和我一起?”
九尾翻身坐起來,歪著頭看著白夏,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我很想拒絕,可是,我想跟著你。余崇太兇了。”
沒想到九尾這么容易就答應(yīng)了??墒撬乱痪湓捵屗苁菬o語。
“我和你有著契約的,想跑也跑不掉的。而且,吃肉吃久了,偶爾也想吃吃素。”
“我今天想吃荷花。”
夏天里哪來的荷花?白夏深吸一口氣,這幼稚的狐貍,不要和它一般見識!
可是,想要小狐貍幫忙,還是得先籠絡(luò)它的心,還有它的胃。
慕辰一般可以找到很多東西。白夏跑過去找慕辰的時候,秦暖正匆匆跑進(jìn)慕辰房間。白夏當(dāng)下決定放棄這個助手,給他們留些時間。她轉(zhuǎn)向溫故的房間,只聽見陣陣琴聲,悠揚(yáng)婉轉(zhuǎn)。也許是感覺她進(jìn)來,琴聲驟然停止。
“所來何事?”溫故雙手按在琴弦上,閉目養(yǎng)神。
“你可有荷花?”秦暖問道。
“這又不是夏季,哪里來的荷花?莫不是北漠天熱,讓你覺得冬日里也可開出荷花?”溫故嗤笑。
“要我怎么做?”白夏坐在房間主桌的凳子上,“你定是有干花的。”
“三個月,找回本體如何?”
“好。”
白夏跑到廚房,也不知這小狐貍喜不喜歡吃粥。她把粥熬上,用雞的血將干荷花泡開,又切了些許雞的肝臟碾碎,放在粥里。泡開的花就放在碗的邊緣,當(dāng)做裝飾吧。
蘇秦轉(zhuǎn)悠到廚房,看見忙碌的她,竟有些吃味,她還沒為他做過飯呢!可轉(zhuǎn)念一想,犯得著吃一只狐貍的醋嗎?蘇秦從白夏身后抱住她:“干什么呢?”
“小狐貍想吃荷花。”白夏轉(zhuǎn)身,和蘇秦面對面,蘇秦順勢攬住她的腰,“我就熬些粥,放了些雞的肝臟,想要籠絡(luò)小狐貍很簡單,它喜歡吃!”
白夏溜出蘇秦的懷抱,端起盛粥的碗,湊到蘇秦嘴邊:“想不想吃一口?”蘇秦?zé)o奈的捏捏她的鼻子:“還是去養(yǎng)你的小狐貍吧。”
“吃醋啦?”白夏放下碗,握住蘇秦的手,“等我籠絡(luò)好小狐貍就來籠絡(luò)你了。”蘇秦笑,可看到那朵荷花時,蘇秦問道:“你去找了溫故?可答應(yīng)他什么條件?”
“沒有啊。”白夏抱住他的腰,“還記得我說過的驚喜?兩天后給你。我去看九尾啦。”
蘇秦的面具已經(jīng)好幾天沒帶,在這城堡里,沒有人敢問、敢看蘇秦的臉,可是,白夏希望,他的臉能治好呢。
臥房內(nèi),小狐貍還在睡覺。這懶東西,白夏腹誹。
“好香!”白夏剛踏進(jìn)房門,九尾便坐起來,準(zhǔn)備吃食了,“有肉,雞肝。”中肯的猜測。
白夏看九尾吃得甚是開心,從枕頭下拿出青玉,按照記憶中面具的樣子開始打磨。青玉輕薄,質(zhì)地清涼,入手溫潤,貼在皮膚上是特別舒服。
小狐貍見了,直接在玉上施法,面具的模樣便生動地印在上頭,方便白夏雕刻。
“為什么你要做這個???”小狐貍舔著嘴角,“面具這種東西,大街上那么多。”
白夏手下動作不停:“只是我的心意罷了。”
“九尾,你,愿意我一個忙嗎?”白夏小心翼翼問出口。
“好啊。”小狐貍一口答應(yīng),可是轉(zhuǎn)念又說,“我可不殺人放火!”白夏摸摸它的頭:“很簡單,幫我抓住崇禹。”
九尾一愣,隨即點(diǎn)頭,它瞇起雙眼:“那我可每天都要吃這粥!”白夏笑著答應(yīng),小狐貍這貪吃的毛病還沒改。她怔住,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她不是忘記了嗎?她看著手腕上的紅豆,轉(zhuǎn)而釋然。
數(shù)天后。
小狐貍的毛發(fā)始終維持了淺藍(lán)色,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加之靈獸如果在主人身邊吸收靈氣,也會生長得更快,小狐貍已經(jīng)快有一米長了,還沒算它的尾巴。每隔幾天,房間里都會有一個紫檀盒子,小狐貍都老實(shí)上交。對于九尾自覺的行為,白夏很滿意,同時,白夏也開始準(zhǔn)備對付余崇。
“九尾,你可是會變成他人心儀的人的模樣?”九尾點(diǎn)頭,這幾日白夏的氣息讓它成長不少,九尾說:“不過只有幾個時辰。”
幾個時辰,足夠了。
蘇秦坐在桌案旁,寫下了書信,大意便是白夏有意約余崇花前月下一番,順便去看看白辰??墒?,當(dāng)所有人都以為余崇喜歡的是白夏的時候,九尾幻化的人卻是——余崇自己!眾人不免心頭無語。可是信以送出,白夏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們約在了北漠森林。蘇秦對于這森林相對熟悉,至少在如何布陣方面是足足下來一番功夫。只是這下要顧忌到白夏的安全,只能孤注一擲。余崇這種人,只愛自己,他人的性命只怕是可以隨手丟棄的。蘇秦為白夏渡了幾口靈力,讓她可以臨時爆發(fā),逃離陣法。
此次只需成功不許失敗!因?yàn)橐苍S,便沒有了下次。
孤漠森林。
白夏站在湖邊,看著藏在結(jié)界后面的蘇秦,有些緊張。既然想要抓住余崇,也便豁出去一次吧,身后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帶著地下的砂礫,有一種詭異的摩擦聲。余崇搖著折扇,駐足在白夏身側(cè):“白姑娘可是想通了?還是知道了寡人的身份,想要成為后妃呢?”
白夏壓抑內(nèi)心的厭惡,朝湖邊走去,余崇也亦步亦趨。湖邊設(shè)了一個百花陣,白夏待到余崇踏入湖邊時,立即按照蘇秦教的口訣騰空而起,一瞬間,狂風(fēng)大作,樹葉開始劇烈搖晃,她向上飛去,余崇似是發(fā)現(xiàn)不對,意圖抓住白夏的腳踝,可還是沒有抓住。白夏順利回到蘇秦懷中,被緊緊抱住,九尾湊上來,吊住白夏的手臂。
百花陣中,余崇看到的,會是自己喜歡的人的模樣,也許是成百上千個自己,最終也許會喪失心智。他漸漸得不再掙扎,許是暈倒在地上,九尾溜下去:“我的百花陣可是沒出過差錯的。”話未說完,便被余崇掐住脖子,九尾四肢不停得扭動,漆黑的眼珠含滿淚水,痛苦不堪。
“你們的小伎倆,我還不屑費(fèi)心思對付。”九尾的動過漸漸放緩,余崇放肆的大笑出聲,卻被刺破捏住小狐貍的手臂上的刀嚇了一眺。慕辰將刀一轉(zhuǎn),余崇左手便松開,九尾連忙跑回白夏身邊:“我要回去吃肉?。?rdquo;可憐的小模樣甚是討喜。
余崇似是被激怒,毫無章法地與慕辰打斗,手臂的傷口不斷流血,打濕了雪白的衣裳。慕辰笑,輕松避開迎面而來的軟劍:“沒想打自己也有今日吧?”余崇沒有說話,軟劍一轉(zhuǎn),繼續(xù)狠狠攻擊慕辰。
“當(dāng)初你殺害北漠王夫婦,可有過后悔?”
“你給阿斯博達(dá)臉上烙下傷疤,欲強(qiáng)要了鐘離月之時,可有過廉恥之心?”慕辰將大刀用力一揮,堪堪停在余崇頸間,只要再多一毫米,他便會血濺當(dāng)場!
余崇眼中盡是瘋狂:“敢抓我?你們定會后悔的!冰冷的鐵鏈拴在他的脖頸,就像被豢養(yǎng)的寵物。他覺得,此生英明就毀滅在這一刻,面前所有看見他的不堪的人,全部都應(yīng)該去死!
夜涼如水。
白夏感慨著余崇的不知悔改,蘇秦卻抱著她揩油,月色優(yōu)美,一對璧人,相偎相依。
慕辰也帶了秦暖去別處瀟灑。
沒有人注意到,布滿結(jié)界的房間,一個人影閃入。余崇看見來人,嘴角拉開一個微笑:“你又是何人?來看寡人的笑話?”
“非也。”來人話中透露一絲笑意,“帶你走。”
一陣煙塵彌漫,整個城堡陷入一片安靜,沒有人知道誰人來,誰人走。
夜空,繁星點(diǎn)綴,端的是美好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