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只聽啪的一聲,靖貴妃竟將手掌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露人,穆英連忙跪倒在一邊:“娘娘息怒,何必和姬玄那個賤人一般見識呢。”
“我何嘗要和一個下人爭什么高低,分明是慕容氏處處與我作難。”靖貴妃低低地說,今年朝中的局勢對她的西冷母家十分不利,京畿之北的驃騎五將軍聯(lián)合進京,一眾文官的實權被削減,她的父親身居三公之首,為皇上的首席太傅,輔佐君王從來忠心耿耿,卻因為沒有實權被朝野上下看輕,奇怪的是,此次皇上出征特奉了父親為監(jiān)國大臣,轉變實在詭異,如果不加以防范,恐怕會落人口舌,之前母家多次來了書信,一定要在御前爭一爭榮寵,她只盼著肚子里的這個是個男兒,這樣便有望被立為太子,可恨現(xiàn)在連姬玄這樣的賤婢都能詛咒于她,她卻為了守著賢良名聲不與皇后那方撕破臉皮。
“慕容氏極會拉攏人心,我們西宮有恩寵,她有子嗣,如今娘娘又握著一張王牌,她可不要狗急跳墻了嘛。”穆英說。
“哼,她慕容氏不過是仗著祖上蔭蔽的恩寵才能與我在后宮抗衡,就她叔父的那點本事,怎么能讓我輕易屈服呢,也罷,幫我好好地備一備衣裝,我去會會她們。”靖貴妃說。
“娘娘英明,奴婢即刻就辦。”穆英來到靖貴妃身后,小心翼翼地為她梳了九天鳳髻,皇上就是偏疼靖貴妃一些,連這只有皇后才能梳的頭髻也賞給了貴妃,后宮之中多有兩主掌權的傳言,只不過是靖貴妃為了防止落人口實,不愿意高調行事罷了,如今皇上不在宮中,她也該爭一爭。
珠釵素袍,衣冠裙帶,待到妝成,靖貴妃出落成一位明艷的人中龍鳳,細碎入鬢的平眉溫婉天成,月白絲裙搭配芍底裙裾,長長的曳地大擺由一眾人守著,西宮的氣派盡顯出來,與別人更加不同的是靖貴妃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似乎是在驕傲地宣告著皇上的恩寵,細心的穆英特地命了織婦在腹部的位置用金線勾了幾道清流,不但顯出曲水流觴的雅致,還能昭示靖貴妃不同與人的恩寵。
六步轎輦來到了正陽宮的偏殿,靖貴妃在別人的攙扶之下來到了殿中,皇后正與座下的宮嬪們說著笑,見到靖貴妃來了,先是怔怔地看了一眼她頭上的華彩之髻,隨后又看了一眼她的腹部,“參見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萬福金安。”靖貴妃將手覆在穆英的手上,淺淺地行了一個禮。
“妹妹快起來,皇上都特意囑咐過了,你懷孕期間,一應禮儀盡可免去,如今這樣勞神費力,仔細了肚子里的胎兒。”慕容世佳說著又跟姬玄說道:“賜座。”姬玄來到靖貴妃的身前行了一個禮,領著靖貴妃來到右手邊的位置坐下,慕容世佳和靖貴妃是這個世上最水火不容的人,在面子上卻做足了功課,旁人更是心照不宣。
“妹妹,今天你本是不必來的,奈何天象有異,皇上慎重起見,需啟這大典,規(guī)制又有約,需要各宮宮嬪來我這正陽殿中請安,我們只好走這么個流程了。”慕容世佳笑著說,她今天也梳起了九天華髻,所不同的是顏色為正紅色,一支金步搖穿插在鬢側,那是先太后賜予皇后的。
“姐姐說的哪里的話,皇宮之中最講究這等級秩序,以后我的孩子還要叫您皇額娘,若是我現(xiàn)在沒有以身作則,以后他又如何學樣呢。”靖貴妃微啟雙唇,目不轉睛地看著皇后,她神色也無什么轉變,只是漸漸收斂了笑容。
“胎兒如今還安穩(wěn)嗎?五月是比較穩(wěn)定的時候,但是也是母身最不舒服的時候,當年我照看文妃的孩子的時候,看她受的苦真是讓人心疼。”皇后端起了手邊的茶盞,里頭的水芙頂泉冒著噴香的氣息。
“正是了,當初虧了皇后娘娘照料顰兒,如今才有她服侍在皇上的身邊,我們母女也能享一享天倫之樂呢。”文妃低眉順目地說。
“你們都還年輕,等到皇上從北荒回來之后,定要好好地服侍他,如今皇上的子嗣實在不多,綿延龍裔的責任就落在各位妹妹身上了,否則倒是我這個皇后德行有失了。”皇后說。
“皇后娘娘哪里的話,服侍皇上是我們的榮幸,這中間有好多事情,還得靠著皇后娘娘成全呢。”靖貴妃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梨妃,世人皆羨慕梨妃的勝雪肌膚,卻沒有想到絕色如她,被投進著深宮之中,也成了盼著甘霖的怨婦,畢竟在產(chǎn)下小公主之后,皇上驟然對她失去了興趣,半年都不曾召幸過她。
“韶儀,你今天怎么悶悶地不說話?”皇后一邊認同著嬪妃們的話,一邊將目光投到了角落的那個座位上,韶儀在宮中地位不高,凡事都仰仗著靖貴妃來成全,平日總會和皇后那一派的人大戰(zhàn)幾個回合,今天竟然懶懶地不說話。
“無事,大概是這幾日感染了風寒,身上犯懶,韶儀殿前失儀,還請皇后見諒。”韶儀微微地起身,雙腳卻站不住似的跪了下去。
“韶妹妹還不快起來嗎,今天這樣的日子,你卻呆呆地領罪,可不是最不知好歹的嗎。”西涼別月笑著說,雖然不知道皇后今天是否布下迷局等著她跳,如今先將話說在前頭,對自己還是有好處的。
韶儀看了一眼皇后,見皇后微微地點了點頭,扶著身旁的侍女起身,“要我說啊,你定是想念皇上太甚,嘴上卻不肯說,活活出了這相思之病。”皇后說到皇上二字的時候,嘴角上揚,西涼別月全部看在眼里,心思里倒多了一些深沉。
“皇后娘娘,時辰到了。”太監(jiān)來傳,先前眾娘娘們已進了一些小食,喝了溫熱的茶水,如今恢復了些精氣神,只等著祭天快些到來,好早早地回到屋里來。
西涼別月跟在慕容世佳的身后,只覺得今天的她比往常不一樣了一些,可是若要說出什么緣由,卻也是猜不到的,便也只好跟著出去,穆英跟在后頭,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