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這件事情必會滴水不漏,只是臣妾一想到要連靖貴妃腹中的胎兒一塊做掉,多少有些不忍,不如等到貴妃生下皇子另行打算?”慕容世佳試探道。
“這樣人的孩子,我怎么能要,萬一被教習(xí)出叛逆之心,我豈不是要任人魚肉?”獨(dú)孤明宇一想到慕容世佳做的那個夢,不禁覺得害怕,這大概就是一種隱喻吧,她就是在影射自己害死了三弟,不管她現(xiàn)在掌握了多少信息,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必須去死。
“臣妾希望能通過本次祭典將貴妃做到,只是臣妾還有所顧慮。”慕容世佳想了想,輕聲說道。
“說。”獨(dú)孤明宇閉上了眼睛。
“您一走,西涼太傅便成了京都中權(quán)勢最大的人,到時候我若是將靖貴妃的命取了,指不定太傅會利用手中的權(quán)柄逼迫我停手,甚至與我兵戎相見,到時候可該怎么辦呢?”慕容世佳小心地問。
“這古梁都中有雙印,龍印和鳳印,前朝和后朝之事情本來就不能互相干涉,早在我們的祖先開辟朝代之處就有了很好的交代,西涼歸思好歹是先帝仰仗的太傅,不可能不知道僭越禮制的罪,再說了,你可以選擇更加隱秘的方式讓她離開人世,等到我回來之后便是最死無對證的事情,這樣可不就行了嗎?”獨(dú)孤明宇冷冷地說。
慕容世佳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有些不相信他是十幾年前來找父親的那個陽光少年,那個時候的他雖然郁郁不得志,可是眼神中總有明亮的星光,在慕容府上也表現(xiàn)出了孩子的秉性,那個時候的他們一起讀詩撫琴,做世間最逍遙自在的玩伴,可是如今看來,已經(jīng)是個連自己至親之人都可以殺掉的劊子手。
“是,有皇上這樣的話,我便安心了。”慕容世佳說。
“只是這樣一來,你就要受很多委屈了,到時候?qū)m中的流言定會席卷到你的身上,你父親的清譽(yù)也會受到損害。”獨(dú)孤明宇說。
“我父親從來不問后宮之事,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自己的決定,所以即便是父親因為我的過失受到不公平的對待,也是他為人臣子該受的,皇上不需要為我們感到委屈。”慕容世佳淡淡地說。
“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你最懂我,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像的人,嗯?”獨(dú)孤明宇挑了挑眉,低低地說道。
“我若是此生有這樣的福氣能與皇上比肩,便是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慕容世佳說。
“晚上我在芷陽殿過夜,有些事情還是要和靖貴妃敘敘舊,我走了之后,你自己要珍重,有什么事情可差專屬的信使給我快馬來報。”獨(dú)孤明宇說著已經(jīng)站了起來,慕容世佳也連忙起身,獨(dú)孤明宇走到她的身前,撫了撫她的秀發(fā),“這兩天你太勞累了,我讓蘇軒將西域進(jìn)攻的野參送過來,你每晚熬著水乖乖地服下去。”說完他將嘴唇貼在了慕容世佳的額頭上,眼神里滿是寵溺。
“謝皇上隆恩。”慕容世佳輕啟朱唇,早就蕩漾在皇上的眼睛里。
此時的芷陽殿中,西涼別月站在鏡前,因為知道皇上要來,靖貴妃精心穿搭了榮紅色暗花云錦裙,仍是在裙底攢了百蝶圖,她行事謹(jǐn)慎,不輕易選用鴛鴦的圖案,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好夢只能留給凡人去做了,她只希望自己能將每件事情都做到無錯可查,披翠紋織錦羽緞斗篷,腳上踩的是皇上新賞的雪色緞繡梅蝶云容鞋,靜靜地等著皇上來。
“穆英,門外可是站著蘇公公?”西涼別月問身邊的穆英。
“回稟貴妃娘娘,正是的,皇上正在皇后娘娘的宮中用晚膳,因為也擔(dān)心這您這里的情況,便派了蘇公公來這里將等著。”穆英說。
“扶我出去一趟。”西涼別月對穆英說。
兩人走到門外,蘇軒見了連忙上來請安,“靖貴妃吉祥。”靖妃欠手回禮,“這大冷天的,皇上體恤,讓公公等在這里,可我這心里著實不安。”
“貴妃娘娘哪里的話,皇上對您的恩寵這宮中誰人不知,奴才能在這里將等著可是我的福氣呢。”蘇公公彬彬有禮地說。
蘇軒也算是兩朝的老太監(jiān)了,當(dāng)年先帝在軍帳中去世的時候,便是他在百亂之中不慌不忙地扶靈柩回宮,并傳下了先帝的遺詔,立獨(dú)孤明宇為皇帝,皇上體恤他的衷腸,仍將他留在身邊差遣著,并沒有讓他隨先帝去了。
西涼別月莞爾一笑,“公公忒會說話了,可領(lǐng)了御賜的桂花酒?”
“承蒙皇上恩典與娘娘的記掛,老奴領(lǐng)好了一斤,香甜著呢。”蘇公公說。
“這些年您盡心盡責(zé)地服侍在皇上身邊,我們西宮也多承蒙您的幫助,這點(diǎn)銀子就當(dāng)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西涼別月說著跟穆英使了個顏色,穆英從袖中取出了一包銀兩,遞與宋公公。
蘇軒正要跪下,卻被西涼別月扶住,“公公,您知道我在這宮中有許多不能張揚(yáng)的地方,這銀子是我和你私下的情誼,千萬不要被別人知道了去,東宮的那一位可不是我能招惹得起的。”蘇軒心領(lǐng)神會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忙從穆英的手中接過了銀兩。“承蒙娘娘厚愛,老奴自然死而后已。”
“實不相瞞,別月近日心中多有惶恐,先是父親在前朝領(lǐng)了監(jiān)國之權(quán),現(xiàn)在皇上又急著御駕親征,腹中胎兒時而動蕩,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若是公公能通達(dá)御前的心思,也不枉我們這些年的交情了。”西涼別月說道。
“這個……”蘇軒臉上露出了難色,但旋即又轉(zhuǎn)了笑臉,“承蒙貴妃娘娘看重我,皇上的意思并非我這等奴才可以隨意揣測的,只是今日似乎聽到皇上贊賞了丞相的治軍果敢,大概也是為了這次北征吧,不過話說回來,貴妃娘娘的父親是先帝最倚仗的老臣,監(jiān)國是一等一的恩榮,只要貴妃娘娘與皇后娘娘在后宮和平共處,便不會有什么不妥。”蘇軒說著又自顧自地笑了一下,“您看我這個人,老了就喜歡多說幾句話,外頭風(fēng)涼,娘娘快些進(jìn)去吧,要不找了風(fēng)寒,皇上該心疼了。”
西涼別月謝過蘇公公,攙著穆英進(jìn)了房間。
“貴妃娘娘,穆英有一事不明。”關(guān)上房門后,穆英問西涼別月。
“說來聽聽,只要不是太愚蠢的,我都可以回答你。”西涼別月按了按額頭。
“您在后宮這么費(fèi)力周全,難道不想著將二小姐也一并接到宮里來嗎?”
西涼別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穆英,最終將目光收攏在她發(fā)髻上的那朵金桂上。
“怎么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西涼別月說。
“我只是覺得,這個時候若是有個姐妹,貴妃娘娘就不需要如此擔(dān)驚受怕,畢竟皇上走后,這后宮之中就是皇后一家獨(dú)大,其他的一些妃嬪是指望不上的,韶儀的官階太低,連傳個話都不能夠,更不用說能幫上您什么忙了。”穆英憂心忡忡地說。
“我那個妹妹性情狷介,即便是我父親親自去說了,也未必可以讓她改變主意,我自小沒有母親,對事情看得比較熟透,卻偏偏有這樣一個不諳世事的妹妹,算了,就由著她去吧,皇上選秀是在九月,我再問問父親的意思。”西涼別月竟然和讓穆英像朋友一般聊起來了,這在平時是從來沒有過的。
“娘娘您也該周全周全自己,眼見得肚子都這么大了,可是您母身卻一天一天地瘦下去,穆英也是心疼您才說出了這樣的話呢。”穆英說。
“你跟了我這么久,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情,這深宮之中,如果不是有你這樣的陪伴,我恐怕是一下子都熬不下去的。”西涼別月寬慰地說,正說著,外頭傳來了蘇軒的聲音,“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