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皇上賞您的裝飾可是這宮里頭一份呢,今天衣冠司的柴公公來的時候還說了,皇后娘娘的恩寵都沒有您的多,每年給她的衣制不過是較為尋常的樣式罷了,給您的卻是一等一的樣式呢。”穆英說著輕輕地拖起了托盤上的珊瑚紅裳,扭金扣子是繡娘們新想出來的主意,就是為了匹配靖貴妃的恩寵,盤龍的織法也獨獨給了西涼別月一個人,她的嘴角揚起了微笑,可眼中的星辰隨機又暗淡了下去。
“這樣的事情你在我面前說就好了,如果讓別人聽去了,就不是什么好事情。”西涼別月說。
“貴妃娘娘,您就是太低調(diào)了,其實皇上如此疼您,就算是張揚一下也沒有什么要緊的。”穆英說話之間已為西涼別月梳起了雙環(huán)望仙髻,將那如瀑般的發(fā)束高聳地置于頭之兩側(cè),在發(fā)鬢點上珊瑚珠翠,與所制的衣裳相得益彰,遠遠看去,有望仙之狀。“這望仙髻雖是妃位皆可梳就的,皇上去而偏偏指了給我雙環(huán),咱們這位皇上啊,心思細膩到比女人更甚,若是能恩愛至百年可多好。”西涼別月看著鏡子癡癡地說。
“貴妃娘娘可是說笑話了,這宮中誰能和您匹敵啊,就連皇后都無出您右,更何況是其它的人了。”穆英便說便小心地在發(fā)髻上別起了珠釵,一朵祥云金鳳傲立在雙環(huán)發(fā)髻的頂端,甚是好看。
“可是剛才我說了那話,皇上卻不是很高興呢,恐怕我觸到了皇上的死穴,希望他不要記在心上,多多記起我的好吧。”西涼別月輕輕地嘆了口氣,這宮里誰人不知豫王是皇上最忌諱的人,如果不是父親一直催促她為西涼氏美言幾句,又怎么會想到這么極端的方法,污蔑先皇最愛之子自然該殺,可這殺戮的背后可是站著皇上呢,不知道皇上對她剛才的話作何感想。希望一切平安無事吧。
年夜宴上,所有的嬪妃皆已到齊,眾嬪妃入座之后,皇上與皇后才緩緩地步入席位,皇后今日梳了凌云髻,鬢側(cè)只簪了一支步搖,雖然頭飾不甚繁復(fù),卻光照奪目,這么一比較,西涼別月滿頭珠翠倒是有些招搖了。
“恭祝皇上萬福金安,皇后娘娘鳳體康健。”眾嬪妃跪拜在地,靖貴妃攙著穆英的手,也慢慢地跪了下去。
“眾愛妃平身。”皇上悠悠地說道,說話之間眼神流轉(zhuǎn)到了靖貴妃的身上,微笑地看著她,西涼別月也以笑應(yīng)對。
“皇后娘娘果然是母儀天下的典范,即便是各宮朝見的大日子也端莊素雅,當真要學(xué)一學(xué)她這樣的大氣樣呢,”身邊的文妃對梨妃說道,這兩個人是皇后一派的,文妃的父親是駐扎東海之疆的文野大將軍,清平三年,他跟隨皇上平定四郡之亂,是首屈一指的大功臣,也因為這樣,才能得到皇后的一路拔擢,到了今天這個位置。梨妃的父親是內(nèi)閣學(xué)士,掌管史書資料,屬于母家并不十分突出,她個人卻在后宮爬得很高的人,有勝雪的肌膚,眉心的美人痣為世人所稱道,因而皇上賜梨字,作為她的妃號。
“文妃你這話可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嘛,皇上何曾給我們賞賜過什么貴重的東西,就是你想雍容華貴起來也是不能夠的呀。”梨妃笑著看向了靖貴妃,眼神卻盯上了她頭上的那珠釵。
“要我說呢,即便是有什么樣的寶貝,也該尊一尊這后宮之主,今天是年夜宴,憑誰說,主角也不該是我們,對不?總之啊,人還是安分一點好呢。”文妃指桑罵槐地說。
“兩位姐姐這樣說可是不對了,皇上喜歡誰就寵著誰,我們來后宮可不是為了龍恩嗎?若是承了龍恩還不表現(xiàn)出來,可不是誤了皇上的一番美意?”一直沉默的韶儀微微欠身道,眼睛卻越過了兩個妃子落在了西涼別月的身上,西涼別月微微地笑著,什么都不說話,看她們?nèi)绾纬臭[。這安氏韶儀的母家負責(zé)宮墻之中的安防,祖上三世皆為大校尉,雖說職位不高,但是握有實權(quán),與靖貴妃的母家在京中的發(fā)展可相得益彰。在入宮之前,兩人便同在府中學(xué)習(xí)女工,表面上看起來有尊卑之分,實則如同姐妹,是一條心的。
“韶儀,你這話說得也真是好笑,可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嗎,如果邀不到皇上的恩寵,便乖乖地不要說話,位置比我們低,也輪得到你來插嘴嗎?”文妃冷冷地說。
韶儀的臉色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是將目光投向了皇上,獨孤明宇環(huán)顧了四周,看到四個妃子神情迥異,卻只有韶儀是含著笑的,便多問了一句:“你們在談?wù)撌裁茨?,這么熱鬧。”
“皇上,我們在說今兒的菜肴真是豐盛,多謝了您在前朝的威武英明,才有了如今國泰民安的盛像啊。”文妃微微地低了一下頭,笑意盈盈地說道,她頭發(fā)上的珍珠散發(fā)著幽幽的光亮,該是上好的貨色。
“正是呢,如果沒有皇上執(zhí)掌四方,皇后母儀天下,哪里有有我們這些妃子的嬉笑呢。”梨妃也不甘示弱,跟著說了一句。
“你們的嘴巴都很甜,今天我也開心,我們就敞開了喝,這滿桌子都是從四海之中獲取的食材,有北方的鹿,南海的魚,等到明年,朕再將這古梁都的版圖擴大一輪,讓萬世參拜敬仰我中土的文化。”獨孤明宇說,兩杯酒下肚,倒是讓他想到了許多事情。
“皇上,您家懷天下,可也要為自己的身體,酒雖能燃情,也該仔細著喝,桌上的蜜柚最是解酒的,若是神思攜帶的時候吃上一些,也能去一去酒氣。”韶儀站起身來,做了個揖,緩緩地說。
“韶儀,你一直都很懂事,朕聽你的便是了。”獨孤明宇說著拾起一瓣蜜柚吃了下去,果然精神煥發(fā)了一些,韶儀接著說:“我剛勸皇上不要貪杯,如今卻不能不敬,這酒我喝兩杯便是了。”說完將手中的一杯酒一飲而盡,又倒?jié)M了另外一杯,一同飲下。
“好好好,不愧是武將的后代,做事灑脫,只是這酒朕怎么能夠欠你的?等到我緩一緩,便多喝一杯。”獨孤明宇笑著說,示意她坐下。
韶儀輕輕地將杯子放在桌子上,聽到身邊傳來兩聲戲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