掣肘(1)

建元元年的鐘聲剛剛敲響,新皇劉徹就迫不及待的開始了他的抱負。他希望用自己的熱情創(chuàng)造一個全新的國家,面對多年的朝政弊端,年輕的劉徹希望徹底的改變。

然而,此時的劉徹還太年輕,他看不清朝臣的意向,辨不明宮闈的暗流,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貴為天子了,就可以執(zhí)掌四海,評點宇內(nèi)。可是表面上仿佛迅速構建的建元改制,在帷幔中的一聲咳嗽之下,就像可笑的積木一樣,訇然坍塌了。

誠如衛(wèi)青所說,少年天子劉徹在根基未穩(wěn)之時,將本可以收為己用的舊臣、宗室、外戚,全然得罪,于是眾口鑠金,毀棄新政之人往長樂宮竟然絡繹不絕。眼下劉徹正垂頭喪氣地看著祖母緊鎖的眉頭。

老太后一語不發(fā),正襟危坐,而那雙失明的眼中透著難以抗拒的威嚴。堂下王太后、竇太主也都屏住了呼吸,不知太皇太后要如何發(fā)落劉徹。東宮的空氣幾乎在此時凝固了,窗外的秋蟬也知趣的閉上了嘴。所有人都在等這場暴風驟雨的洗禮。

終于,老太后開口了,“劉徹,不要以為你大了,就可以瞎折騰了!”

“皇祖母!”

“住口,你還嫌那些個狂生折騰得不夠嗎?要把好端端的漢室江山折騰的人心浮動才肯罷休嗎?連我黃老治國之本也要改掉!起先,你制定朝儀,改整朝服,你嫌亂改就改了。后來你又要建什么明堂?你知道不知道這叫勞民傷財?

“天下苦秦,前朝連年征伐、大興土木,終至亡國!就連這長樂宮,都是前秦的遺宮。也罷,現(xiàn)在朝廷府庫也充盈了,有些個錢,愿意建你就建吧!我都忍了。怎么?現(xiàn)在看我這個瞎眼老婦礙事了?!不問朝政?不問朝政就讓你把漢家天下折騰壞了?!”

“皇祖母,孫兒不是……”

“不是什么?莊青翟的奏章,你自己看看!”說著把一筒竹簡丟給了劉徹,接著說:“趙綰、王臧這些奸佞之徒,打算把我這個瞎子困厄在東宮,好擺布你這個小皇帝!”

“皇祖母!”劉徹近乎哀求。莊青翟上告御史大夫趙綰、郎中令王臧奸利事的奏章,劉徹不過是在被召往東宮前方才得知,但心中還留著一絲僥幸,希望得以回還。

然而老太后鐵青著臉,決絕地說:“皇帝真的想斷送了這劉氏江山嗎?”劉徹無語相對,這罪名他擔不起,堂上的老祖母也擔不起。

“我累了,皇帝回去吧,去做該做的事去吧!”之后,竇太后起身進到了內(nèi)室。

劉徹無助的拖著腳步離開長樂宮,王太后跟著他一路無話。太皇太后雖沒有廢帝之意,但是對劉徹的不放心已寫在臉上了。在這個女人當家的年代,王娡從來沒有感到過如此迷茫與彷徨。

一進殿門,得到卻是太尉田蚡遞來的消息:“趙綰、王臧不可保。留心自保。”田蚡此時自身難保,聽說她同皇帝前腳剛走,后腳竇太后將丞相竇嬰召去東宮,估摸也是一陣臭罵,加之竇嬰本來就不大討竇太后喜歡,此次大約也難逃罷相的厄運。不知田蚡還能強撐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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