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可是你的親弟弟,你忍心吶?”還未進(jìn)正殿就聽到太后帶著哭腔的怒罵。
“這是怎么了?”平陽公主小聲地問了一個(gè)侍女,雖說看著自己的父親站在當(dāng)?shù)仡H為無奈的聽著母親的責(zé)難,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七八分,八成太后以為是皇帝害了梁王。果然侍女回話:“梁王車駕回京,人卻不知所蹤了。太后知道了,便請皇上過來。可是到現(xiàn)在一句話也沒聽皇上說。”
“兄弟相爭,手足相殘!劉啟,從今日起老身就沒有兒子了。你走吧!”竇太后的聲音又從大殿里傳了出來,平陽公主從這聲音里聽得出絕望。片刻之后皇帝便從正殿里退了出來,他對著妻女默默嘆了一聲,什么也沒說。平陽公主抬頭看了看母親。母親低著頭,眉頭是緊鎖著。
“母后娘娘,媳婦給您請安。”王皇后輕喚著,聲音透過太后層疊輕籠的帷帳細(xì)細(xì)的傳遞進(jìn)去。竇太后可能是累了,也許是心碎了,閉著眼睛,靜靜的躺在那里。聽到皇后的聲音,有氣無力的應(yīng)了一聲,“皇后來了。”這聲音是嘶啞的。
“皇祖母,”平陽公主抱著曹襄也上前來,“孫女?dāng)y小兒與您請安。”
“心兒!曹襄!”太后聽說曹襄也來了,忽然來了精神,“老身的曾外孫也來了,來給曾祖母抱抱。”。曹襄在母親的示意下,進(jìn)到帳里乖巧地坐在了太后的身旁,伸出手拉著太后的手。平陽公主看見在兒子的一雙小手拉住祖母的那雙老手之時(shí),太后那雙深陷的眼窩里滲出了淚水。
“‘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太后念起了一支歌謠,這支歌謠說得是文皇帝兄弟反目的故事。那時(shí)候太后還沒有失明,還在未央宮椒房做著文皇帝的皇后。諸呂之亂不久,高祖子嗣飄零,唯有文皇帝與淮南厲王幸存,文皇帝偏疼幼弟不忍他就國,淮南王卻自恃高祖之子在長安城中跋扈、逾制,甚至欲取文皇帝而代之,終至兄弟反目,時(shí)人便做了這首歌謠。
“心兒,皇祖母閉上眼睛就想起這歌謠來了。你父親偏疼你和太子,卻不能容他的弟弟!”
“皇祖母想是糊涂了,皇帝若治臣子的罪,降一道御旨便可,何必千里迢迢召回長安,又派人中途暗害呢?皇叔平七國之亂有功,又是父皇的胞弟,雖說出了袁盎的事情,那兇徒稱叔父指使,可萬一是那惡人恣意攀附,父皇一心愛護(hù)叔父這才召他回京的呀。”
“就是。我說母后您老人家怎么總往壞處想呢?”堂邑長公主劉嫖進(jìn)得東宮恰好趕上了平陽公主的這句。
“壞處?那又有什么好處呢?”
“我來的時(shí)候,皇上已經(jīng)下旨沿途尋找了,這不是皇上一顆愛弟心切的赤誠之心嗎?”長公主道。
“派兵去找的?”太后聽了女兒的話反而更緊張了。
“據(jù)媳婦所知是內(nèi)侍去找的,一旦動(dòng)用城防,皇上擔(dān)心百姓會有所誤會,才令內(nèi)侍不露聲色尋訪梁王。”王皇后搶先答道。
“哎呀,我說母親大人您能不能往好里想呢?都是自己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什么樣的為人您不清楚嗎?劉武什么樣的心性您不明白嗎?”長公主接上話茬兒,希望能把事情往好處引??刺蟮纳裆钪腥齻€(gè)女人倒也看得出,她有些紓解了。恰好曹襄嚷嚷著要撒尿,殿內(nèi)忙活了一陣,王皇后找了個(gè)借口出來,與殿外的皇帝私下說了幾句。
“皇后,朕也沒想到,劉武居然,居然……朕怎么會有加害他的意思呢?我們畢竟是一奶同胞,他驕奢也好,擅權(quán)也好,有錯(cuò)可以改!朕還能治他的罪?你看現(xiàn)在讓朕怎么收場?”
“陛下,臣妾竊以為太后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話一出皇帝立即投來不解的目光,甚至他還有些震驚,皇后巧妙避開這目光之后,又道:“畢竟淮南厲王的事情就發(fā)生在先帝朝,陛下與梁王都是親歷者。先帝臣妾不敢妄議,可最終還是與厲王兄弟情盡。梁王知道袁盎一事事敗,陛下此次召他回京必是問罪,所以心中未免打鼓,作出此等傻事來??墒浅兼来耸屡c當(dāng)年厲王之事不同,陛下怎會為區(qū)區(qū)一個(gè)外人傷及兄弟情誼呢?”
“那你說現(xiàn)在怎么收場吧!”
“臣妾以為,太后不過是傷心陛下與梁王兄弟之情有所傷害。太后憂子心切,殊不知陛下憂弟心切?”
“你的意思是,朕應(yīng)該傷心?”
“臣妾不敢。但是臣妾?jiǎng)癖菹陆褚咕土粼陂L樂宮,與太后一同等待梁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