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圍著漆黑的棺材轉(zhuǎn)圈,走動間,身體不時微微前傾亦后仰,手里那把紅色的香敲在棺材蓋上,一根根香來回震蕩的幅度與走動的步伐,好似形成了某種特殊韻律,使靈堂多了一些神秘,看著更加瘆人。
親戚們專注的盯著老頭,不知不覺擠到了一起,我跟著縮在中間,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老頭繞著棺材跳了三圈大神,走到安安大伯身邊,手里的香猛敲在安安大伯頭頂,“上來。”
隨著話音我抽了一下,清晰的察覺到旁邊的人也跟著抖了抖,可是安安大伯閉著眼睛啥反應(yīng)也沒有,老頭嚴肅的表情僵硬在臉上,繞著安安大伯跳動似的走了一圈,香再次敲在頭頂,“上來!”
大家緊張的看著,可是安安大伯還是沒有反應(yīng),所有人都疑惑的望向了老頭。
“上來!”
又轉(zhuǎn)了一圈,香又敲在頭上,還是沒反應(yīng)。“上來……上來……上來……”
來回反復(fù)弄了幾次,也沒請鬼上身成功,老頭額頭的虛汗唰唰往下流。神秘的行為慢慢變味了,顯得有些滑稽。
親戚們見此,大多松了口氣。
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愿意招到鬼,然而我見到請客上身失敗,卻有種淡淡的不安,隨著老頭失敗的次數(shù)越多,那種不安更重了。
“大師,你到底行不行?”有個老表小聲嘀咕,細若游絲的聲音在寂靜的靈堂聽得很清晰,他趕緊捂住嘴巴,對老頭訕訕的笑了笑。
老頭急眼了,走到安安大伯正面,微微退后三步,拿著香在安安大伯身前畫了起來,像是在寫字,更像在空中鬼畫符,最后香往下一甩,提起來對著安安大伯的眉心大呵:“上來!”
安安大伯坐在椅子上,還是沒有反應(yīng)。噗嗤,幾個年輕老表忍不住笑出了聲,沒等老頭反應(yīng),他們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咚咚!
姑父棺材那邊傳來輕輕的聲響,聲音開始很模糊,慢慢的聲音越來越大,很快,我清晰的分辨出聲音是從棺材里傳來的,有人在棺材里面敲。
“靠,不會詐尸了吧?”
松了口氣的親戚們集體吸著涼氣,擠在一起不敢看棺材那邊,老頭嚇得扔了香,掉頭往靈堂外面跑,“這事我不管了,沾上這事招報應(yīng)就招報應(yīng)。”
老頭跑出兩三米遠,閉眼坐在椅子上的安安大伯,身體僵硬的彈起身,閉著眼睛追上去,奇怪的是很準(zhǔn)確的抓住了老頭的肩膀,“老人家,你找我?”
聲音完全變調(diào)了,與姑父生前說話的聲音一樣。
親戚們不論年紀(jì)大小,全部慌亂無章的往外面跑。耳邊響著他們的驚呼、敲棺材的咚咚響,我腦子一片空白的與他們一樣搶著出去,壓根沒心思注意老頭與安安大伯。
更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安安大堂哥跑得最快,他率先打開守靈房的門,打開一扇還有一扇,連著開了五六扇門,十幾個人分頭往兩邊的墻角跑,我左右跑了兩步,聽見老頭喊:“丫頭,你說能對付它的,快!”
我驚醒過來,稍微愣了愣,只見安安大堂哥顫抖的不停開門,兩撥人分別跑到兩個墻角擠在一起,而老頭被安安大伯勒著喉嚨,臉色越來越紫。
“姑父,你還記得西湖河畔的夏雨荷嗎?”
我剛反應(yīng)過來,一時嘴快蹦出了這句話,不知道啥時候醒過來的安安,迷惑的看過來,我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趕緊改口:“你還記得影碟店里的碟片嗎?”
把老頭快勒斷氣的安安大伯,好似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哆嗦的松開老頭往姑父棺材跑,趴在棺材上暈了過去,隨即棺材里傳出的咚咚聲也停了。
哐當(dāng)!
姑父的遺照倒在靈桌上,拍得香灰撲起,香灰落下守靈房一下恢復(fù)了正常,所有人包括老頭目瞪口呆的看著我,老頭說:“這就嚇跑了?”
安安吐出嘴里的香灰,疑惑的看了看驚恐的親戚們,又看著我說:“姐,你們都怎么了?”
見到她吐香灰,我才想起還沒把她的頭發(fā)丟進棺材呢?
爸爸可說了,黃紙包著她的頭發(fā)丟進棺材是燈下黑,姑父和姑媽就找不到她了,反過來一想是不是它們找不到安安,就不會出現(xiàn)了?,F(xiàn)在嚇走了姑父,如果姑媽回魂了雜辦?
我拿出手機準(zhǔn)備詢問爸爸,沒想到幾分鐘前爸爸又發(fā)來一條短信:“菲菲,殯儀館的師父被你姑媽害死了,我要去找你姑媽生前的東西來對付她,小心你姑媽控制那師父的鬼魂去鬧事。”
那邊老頭揉著脖子,喘著大氣弄醒安安大伯,安安大伯醒過來什么也不記得了,老人扶著他坐下對所有人說:“沒事了。”
親戚們還是躲著不敢過去,老頭一眼看過來,我手機哆嗦著掉地上,他說:“閨女,有膽氣!”
安安正好走到我旁邊,撿起手機,手機又來了一條短信,她看著手機說:“舅伯給你的短信,說如果那老頭……”我趕緊捂住她的嘴,搶過手機。老頭走向這邊對安安說:“你是孝女吧?看你的樣子還在發(fā)燒,應(yīng)該是撞了你爸,你去給他們上一炷香,燒點紙錢,求它們保佑你平安,應(yīng)該就能好了。”
偷偷看了眼爸爸新來的短信,大意是姑媽死的很不甘心,化成了厲鬼,會讓安安下去陪她,等一家團聚后會更加兇猛,隨后好去報仇,如果老頭被控制了,一定會想法子弄死安安。
姑媽的仇人是誰?白澤,但與我也有關(guān)。
“安安,我想去洗手間,我們一起去。”我發(fā)抖的摟住安安的胳膊,不敢看老頭,安安低聲說:“我也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