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衣躺下,沐璃仍睡在里側(cè),不曉得是因為身旁有凰歿九在,還是因為己身不希望再夢見那些個東西,一夜下來倒也沒做過什么夢。
隔日,在索香的招呼下起床,一大早的就跟著凰歿九前往了主廳那頭同凰家二老請安。
緊接著便留下來用早食,并在劉漱玉的提醒下恍然記起這是她嫁入凰府后的第三天,必要回娘家一趟,俗稱“回門”。
帶上慕蘭婷事前替她備好的禮品,沐璃同凰歿九坐上馬車,索香與之隨行,一路上主仆三人未作交談,約摸走了半柱香的時間,伴隨著車夫的一聲馭,馬車緩緩在錢府門口停下。
掀開簾子,凰歿九率先從車上下來,隨即搭手將沐璃抱下馬車。
抬眸掃過肅然緊閉著的錢府大門,沐璃輕勾起一抹冷笑,側(cè)目瞥了眼身后陸續(xù)從車?yán)锇嵯碌亩Y品,邁開步子走上前去,動作不是粗魯?shù)膿炱痖T鈸敲上一敲。
沒過一會,其中一扇木門被拉出一條縫來,從里頭鉆出一個腦袋,看其服飾應(yīng)當(dāng)是錢府的下人。
只見他難掩倦意的打了個哈欠,用眼角瞟了她一眼,隨后又瞥向她身后的凰歿九,顯得一愣,忙推開另一扇門,憨厚的臉上堆滿諂媚的笑意,“我道一大早的誰呢,原來是小姐和姑爺回來了。”
沒有理會錢府家丁的討好,沐璃邁開步子跨過及膝高的門檻,充當(dāng)著帶路的角色直奔錢府的前廳。
打量著廳里再熟悉不過的格局?jǐn)[設(shè),沐璃斜眼看向亦步跟進(jìn)的家丁,揚(yáng)聲一問:“怎么不見爹爹?”
雖無法將印象中的那個草包同眼前這個盛氣凌人的‘小姐’重合,但家丁也算是個機(jī)靈的主,即刻便答,“回小姐,老爺昨日忙晚,當(dāng)下還未起身。”
冷然一笑,忙晚?依她所見是扎在美人堆里不能自已吧,“去把爹爹請來,便說是女婿上門拜訪了。”
之所以特地強(qiáng)調(diào)最后一點(diǎn),是因為沐璃了解,若是說她來了,恐怕日上三竿都未能見著個人影,但要換作是凰歿九,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劍眉輕挑,凰歿九瞥著家丁領(lǐng)命下去,隨身坐在沐璃身旁的座位,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手中折扇,等待著錢永廣的到來。
深知時態(tài)緊張的家丁幾近小跑著來到錢永廣的睡房,屢次敲門卻未聞里頭有丁點(diǎn)動靜,躊躇了會,家丁候在門外只好試探一說,“老爺,凰家來人了。”
然而,里頭仍靜悄悄一片,一點(diǎn)兒反應(yīng)都沒有。
不得已之下,家丁只好豁了出去,重重的拍了拍門,進(jìn)而揚(yáng)高聲音,近乎吶喊道:“老爺,凰家來人了!”
“來人就來人,吵什么吵,敢打攪?yán)献忧鍓簦挪恍爬献恿ⅠR叫你滾蛋?”
隔著一扇門聽著一連串爆喝,家丁縮了縮脖子,等著錢永廣叫罵完,才倍感委屈弱弱的說,“老爺,來的不止是那丫頭,還有姑爺也來了。”
這話一落下,里頭一陣沉默,正在家丁糾結(jié)著到底要不要再說一遍時,一聲重物砸地的巨響卻生生的掐斷他的念頭。
下意識的附耳貼在門上,家丁仔細(xì)的聽得里頭一連串穿衣窸窣聲響起,其中似乎還夾雜著女人的說話聲。
洞悉這點(diǎn),家丁轉(zhuǎn)而正過臉,饒有興致的透過門縫瞅起屋里,但因空間有限,隱隱約約的看到的不過是貼在堂正中的那副財神爺畫像。
倚在床頭邊,錢多多本能的扯起絲被遮上胸前,抬眸瞥著錢永廣著急著裝的模樣,美目低垂,酥柔的嗓音里透出一股嗔怪之意,“爹爹,你不是說那病秧子來不了么?”
聞言,錢永廣頓住冠上腰帶的動作,本就不大的兩點(diǎn)綠豆眼瞇作一條細(xì)縫,著實的,他是沒料到凰歿九會登門拜訪。
雖說這女兒嫁出,三日過必同夫婿回門是不可荒廢的舊俗,但以凰歿九的條件,自可借口推脫。
更何況,以凰權(quán)罡的性子,是絕不會允許貴子僅為了拜訪他而出了什么差池,個中的原因倒是讓他不得不提防著些。
“爹爹!”嬌嗔一聲,錢多多嘟起小嘴甚是不滿錢永廣的忽略,一把掀開遮身的絲被,赤足踏在冰涼的地板上,稍作兩步便來到錢永廣的身旁,柔荑無力的輕勾上那短粗的脖子,有意無意的用身前的柔軟蹭著錢永廣的胸膛。
閉起綠豆眼,錢永廣狀似享受了會,隨即抬手力道稍重的捏了把錢多多,傾身在她耳邊呼氣,近是討好道:“小祖宗呦,現(xiàn)在可不是干事的時候,容爹爹去前廳看看,回來再行歡好如何?”
權(quán)衡事情的輕重,錢多多輕推了錢永廣一把,神情落寞間卻不忘提醒錢永廣早去早回。
一路匆忙趕到前廳,錢永廣剛一入門,目光就作一圈搜索,視線最終定格在沐璃身旁坐著的男人身上。
整了整衣袖,錢永廣無視那頭尋聲望來的沐璃,徑直的走到凰歿九身前,文縐縐一番,“錢某人實是抱歉,因事務(wù)煩身故而過晚就寢,這才怠慢賢婿了。”
“誒,岳父大人,你我已然一家,何需這般客氣。”離座起身,凰歿九拱手作揖,盡顯客套。
“賢婿說得極是。”呵呵干笑兩聲,錢永廣上下打量起凰歿九,稍作試探,“今日一見,突覺賢婿的氣色好上不少。”
聽聞,凰歿九笑得一臉如沐春風(fēng),斷然回答,“不瞞岳父大人,自打娶了愛女過門后,這身子骨便硬朗了許多。”
聞言,沐璃剛一啜入嘴里的茶水險些一口噴出,覺察到錢永廣的視線投往這邊時,故作淡定的掀開茶蓋默默的品茶。
然而,只有站在她身旁的索香看了個一清二楚,沐璃非但沒喝杯里的,還十分有技巧的將嘴里的和著唾沫給混到茶水中。
站著客套完還不夠,錢永廣和凰歿九兩人坐下后又旁若無人的寒暄起來,期間雖有提及到她,但也不過稍縱即逝無足輕重。
掩嘴重重的打了個哈欠,沐璃耷拉著腦袋,無聊的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打得甚是熱乎。
眼角不著痕跡的掃過沐璃,凰歿九無奈搖頭,嘴角似有似無的擒起一抹淺笑,端過茶盞卻發(fā)覺分量過輕,想來應(yīng)是方才同錢永廣說話時不自覺喝空的。
狹長的丹鳳眼低垂,目光不經(jīng)意瞥過她手邊擱著的茶水,仔細(xì)一想,期間也沒見她喝過,便抬手端過,在沐璃目瞪口呆下給喝了。
見著這一幕,索香驚得半張開小嘴,瞧著凰歿九欲再行喝上一口,忙開口阻止,“二少爺,那是……”
話還沒說全,索香就感覺衣角被人扯了扯,狐疑的低頭去看,便見沐璃搖頭示意她閉嘴。
“怎么?”劍眉輕揚(yáng),凰歿九淡掃過索香一臉局促,視線轉(zhuǎn)而滯留在沐璃身上,沒有察覺到兩人間的小動作。
“沒有,可能是這丫頭覺著悶了。”回頭淡然一笑,沐璃打消凰歿九顧慮的同時,并離座對錢永廣屈身說道:“難得爹爹同歿九如此談得來,我一女人家便不作摻和了。”
“當(dāng)夏正是花開之際,女兒要覺著乏味,可去花園那頭散散心。”正好錢永廣有打算與凰歿九洽談生意間的事,被沐璃這么一提,自然笑得合不攏嘴,即刻順著她的臺階下。
領(lǐng)著索香踏出前廳,沐璃顯然心情過好,步伐輕快的朝往花園方向去,不予理會后頭一臉糾結(jié)的索香。
直至抵達(dá)中院的花園,索香才鼓足勇氣開口質(zhì)問沐璃,“二少奶奶,為什么不讓奴婢告訴二少爺那茶水……”
“打住。”話還沒說完,又被沐璃給言聲打斷,回眸瞅著索香滿臉憋屈的模樣,沐璃愣是沒忍住的笑了聲,眼珠子賊溜溜一轉(zhuǎn),決定對她進(jìn)行洗腦。
“索香,我問你,我和二少爺是什么關(guān)系?”
話音剛落,索香直抬頭呆愣的望向沐璃,視線僅與她接觸一秒便迅速的低垂下頭,絞起十指,雖不能明白其用意,但還是作了回答,“夫妻。”
“那好。”滿意的點(diǎn)頭,沐璃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瞅著索香,再而道:“既是夫妻,再過親密的都做了,喝下對方的口水也不為過吧?”
耳根子一熱,索香全然沒料到沐璃的言行會是這般的放肆,當(dāng)下既是害臊又是羞恥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嘴角微勾,沐璃心情不由得更好,哼著小調(diào)飛快的隱入花海中。
擔(dān)心再次跟丟沐璃,索香只得不再糾結(jié)二少爺誤喝二少奶奶口水的事,加快步伐跟緊上去。
一圈逛下來,賞花并不是根本,沐璃只是不想繼續(xù)留在前廳看某些個人丑陋的嘴臉。
一想到在己身裝模作樣的沖那豬頭喊爹的情景,沐璃就忍不住的作嘔一番,一路伴隨的好心情也隨之消散。
瞧著身邊人情緒不高的模樣,索香仰頭望了眼天色,正想同沐璃提議回去,一道尖銳的女聲卻趕在她之前揚(yáng)起。
“我說今日這花園里怎么尋不到半只蝴蝶呢,原來是某些人的存在熏臭了這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