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正詭異,前院小廝突然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皇上駕到!!”生生將這靜寂的夜空撕破——
原本沉寂的燕肅祁,忽而兩腿一軟,差點就要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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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樂晟一身窄袖織龍紋錦袍,邁著穩(wěn)健的步伐,直直穿過前院跪倒一地的人群,眼皮都未抬一下。
眾人只見一雙金絲登云第短靴夾帶著兩股清風,呼嘯一聲從眼前刮過,鼻端聞著一陣松木的清香,再抬頭時,那道挺拔的背影已經(jīng)消失在前院的內廳,也不知這般步履匆匆的,是為了什么事。
眾門客皆是默默擦了一把額上的汗——這大喜之日的,九王府可別整出什么鴻門宴?。?/p>
此時早已穿過內廳的燕樂晟,直接走進平常九王爺辦公的中堂,一手掀袍,大馬金刀地在主位上一坐,瞇著眼挑起眉,不冷不熱地斜睨了一眼慌忙趕來的王府杜總管。
杜金忙規(guī)規(guī)矩矩地先磕了個頭,才站起來立在一旁等候問話。
大堂靜謐,燕樂晟低醇的聲音緩緩響起,帶著一絲嘲意,“婚宴正酣,九弟不在前院招呼客人,卻跑到哪里偷閑去了?難不成是嫌棄朕給他賜的這門婚事?隨便敷衍一下,就想打發(fā)了林府,打發(fā)朕了?”
杜總管哪里敢說真話,唯唯諾諾弓著腰,頭都要磕在面前的小茶幾上了,這才低聲回話,“回稟皇上,王爺不勝酒力,這會兒已是到后院歇下了。”
不勝酒力,后院歇下……這原本是新郎洞房花燭夜慣常的程序,可這兩個詞,如今聽在他耳中,卻像刺一樣,扎得耳膜生疼。
他狠狠一捏手中玉杯,低低笑道:“如此看來,九弟對朕賜給他的王妃想必是極滿意,如今賴在溫柔鄉(xiāng),竟是自己的親哥哥來了,也不愿出來見一下。”
話說到最后,杯子“呯”的一聲,應聲而碎,燕樂晟面上卻反而笑得更加肆意。
杜總管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又不敢冒然開口,只能膽戰(zhàn)心驚地陪著笑。
中堂門外,急急登上階梯的燕肅祁,卻是聞言一僵,腳下差點踩空。
“皇兄!”他討好地笑著上前幾步,視線掃過燕樂晟腳邊,碎了一地的白玉杯,心疼得直皺眉。
燕樂晟的目光冷冷掃過去,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衣衫整齊,烏發(fā)束冠皆一絲不茍,看這模樣還算規(guī)矩,不像干了那什么事……心中一緩,臉上的煞氣登時就去了一半,聽他喚自己“皇兄”,當下也不再崩起一張臉,擺擺手道:“不小心手滑,跌碎了你的白玉杯,改名兒我讓魏喜再給你送兩套過來。”
一聽碎了一只,居然能換回兩套!燕肅祁眼睛瞬間就亮了,哪里還在意方才燕樂晟無緣無故發(fā)怒砸杯是為何,只盼著他能再多砸?guī)讉€,多陪幾套就好了……
燕樂晟嘴角勾著笑,這個傻弟弟,他一向懂得怎么拿捏他的把柄:他愛財,他便給他金銀財富。當初賜婚江陵總督嫡長女時,也是因為林博手里錢多,一個是貪財?shù)耐鯛敚粋€是貪財?shù)墓?,兩個結為親家,就像綁在繩上的一串螞蚱,區(qū)區(qū)一個“財”字,他就能輕而易舉地將兩家掣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