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士可殺不可辱

裴止自顧喝下盞中酒液,說道,“人是本公讓殺的,找他們沒用,魏大人有什么問題,不如直接來問本公。”

他如此坦白的承認,倒讓楚云微意外了,“這么說,國公大人是承認自己的罪行了?”

“罪行?”裴止挑了挑眉,“你確定這兩個字不會有辱本公的形象?本公沒有任何罪行,魏大人還是不要亂扣帽子的好。污蔑朝廷命官可是要受罰的。”

楚云微氣極冷笑,“國公大人真是狡的一手好辯,你自己都承認了殺人,這還不算罪行?下官愿聞其詳。”

裴止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修長的手指夾起酒盞碰了碰楚云微的,輕笑著嘆口氣,“你呀……”

他極不屑的搖搖頭,“崔望海那老東西為什么這么做本公清楚的很,你最好不要牽扯進來。你知道我讓人打死了誰?”

楚云微見裴止總算配合了些,心中一松,將自己面前的酒喝了,“死者的身份已經(jīng)查清楚了,是太一城府尹大人的公子,杜子成。國公大人真是威風, 對付個人也那么的不平凡,好歹也算同僚,府尹大人是怎么得罪了你么?”

裴止輕嗤一聲,“在你眼中,本公有這么無聊?”

楚云微默然,難道你確定自己不是比這更無聊?

“姓杜的家伙強搶民妻,擾了本公清靜,本公便讓他永遠清靜了,有何不可?”

“強搶民妻?”楚云微愕然,“國公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殺了他?”

裴止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幽光,冷哼一聲,“本公最厭惡吵鬧,偏他不知好歹,還不該殺?”

楚云微了然的點頭,裴止根本不是因為杜子成強搶民妻而殺人,而是因為對方在干這件事兒的時候,打擾了尊貴的國公大人清靜。

“看你的樣子,似乎有些意外?”

楚云微誠實的點頭,“沒想到,國公大人竟然也會做好事。”

“嗯?你什么意思?本公不是一直在做好事?”

裴止對楚云微的話十分不滿,挑了眉瞪她。

楚云微對裴止這些情緒化的表情已經(jīng)免疫,裝作沒有看到的笑了笑,欠身給裴止斟酒,“國公大人生下官的氣了么?”

裴止冷冷的看了她一陣,走到楚云微的身旁,將酒盞遞至唇邊,“本公沒生氣,至少你總算是跟我說了句實話。”

“???”

“啊什么???”裴止一瞪眼,屈起手指敲了下楚云微的腦門兒,“嘴巴張那么大,要吃人么?”

楚云微連忙站起來,后退兩步捂著頭驚愕的看著他,她是來問詢案情的好么,怎么變成被質(zhì)問的一個了?

裴止上前兩步逼近了她,楚云微再退,裴止再近,直將她逼的靠在了柱子上,兩人面貼著面,裴止捏著楚云微的下巴搖了搖,強迫她抬著頭看著他,咬著牙冷著聲兒,“以后在本公面前不許說謊話!”

“……”

“再說慌看本公怎么收拾你!聽見了沒有?”

楚云微慌忙點頭,“聽見了聽見了!”

聽見個鬼啊,楚云微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現(xiàn)在可是“男人”,這混賬不會是個斷袖吧?

楚云微著實受不了兩人臉貼臉的談話方式,稍一偏頭躲開了他,裴止對著她的側(cè)臉突然魅惑的笑了。

“本公居然未曾發(fā)現(xiàn),魏大人竟然有耳洞?”

裴止的呼吸灑在臉頰上,楚云微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隨即聽到他不太正經(jīng)的聲音,“魏大人不會是個美嬌娘吧?”

楚云微身子一僵,推開裴止,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幼時身子弱,母親不知從哪里聽來的說法,男作女養(yǎng)好養(yǎng)活。國公大人若是有興趣,也可以給自己扎一個。”

裴止摸了摸楚云微的耳垂,看到那小巧精致的耳垂迅速紅了起來之后,坐在她的身邊,冷笑了一聲。他聲音溫淳,帶著一絲空靈的磁性,如雪山回響。

“崔望海那個老家伙什么心思本公清楚的很,魏大人,你想借本公上位,可真是個大膽的想法,你就不怕本公殺了你?”

他纖長優(yōu)美的手指撫上了她的脖子,楚云微垂了下睫毛,知道裴止稍一用力,就能擰斷她的脖子,她偏了偏頭,“殺我對國公大人來說,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不過今天怕是不行啊,下官奉命查案,若是在國公府丟了小命……”

裴止一臉不在乎的輕笑了下,“怎么?你覺得本公還需向誰交代?”

楚云微搖搖頭,認真說道,“不,下官是擔心有損您的完美形象。”

“嗯?”

裴止一怔,隨即愉悅的笑了起來,竟然抬手捏了捏楚云微的臉,“難得遇著你這么一個有趣兒的人,本公怎么舍得殺了你?”

楚云微身子一僵,他說話還能更曖昧一點么?生怕別人不誤會似的!

“國公大人是應該舍不得,下官活著,還可以為您增添許多樂趣,死了,可就什么都沒了。”

裴止微微一瞇眼,“哦?比如?”

比如?

楚云微輕輕一笑,斜看了他一眼,神情自信,“比如下官可以陪國公大人喝酒下棋聊天兒……” 

“喝酒下棋聊天兒?”

裴止哼了一聲,“這些事,春風得意樓的人哪個不是信手拈來,還用得著你?”

春風得意樓?

算你狠!

“國公大人不會不知道木秀于林的道理,您可是整片樹林里,最高大挺拔的一棵了,不但挺拔,還惹眼,我想皇上每天看到這棵樹,心情可不會好,要不然今天早朝,御史臺的這陣風可就刮不起來了。”

裴止微愣一下。

審視了她片刻,很快,眉梢一挑,又笑了。

“魏大人果然心思聰慧。不過在朝中,太聰明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楚云微搖搖頭,“可是不聰明,怎么能贏得國公大人的青眼呢?”

裴止自得一笑,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魏大人分析如此透徹,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主意?”楚云微眼兒一轉(zhuǎn),露出一抹狡詐之意,“與其讓皇上費心思給國公大人找玩伴,不如由下官代勞,怎么說,下官也比御史臺崔大人更符合國公大人的胃口吧?”

裴止凝視了她良久。

她目光清朗,表情自然,半點兒不像在干結(jié)黨營私的事兒。

有意思!

他不準備點破,笑答,“魏大人果然……很符合本公的胃口。”

“既然如此,”楚云微最是識時務,見他臉色曖昧,馬上住了口,“那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裴止又笑起來,“要合作,魏大人總得表現(xiàn)出少許誠意來吧?”

“國公大人要什么誠意?”楚云微撩他一眼。

“魏大人如此了解本公的胃口,還不知道本公要什么?”

裴止握拳抵唇而笑,眼底光彩斑斕閃爍,輕執(zhí)酒盞走到楚云微的身側(cè),俯下身子一手攬著她的肩,伏在她耳邊,“何日魏大人穿一回羅裙給本公瞧瞧如何,也別辜負了這一雙耳洞。”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楚云微的耳邊,她一個哆嗦打翻了酒盞,雖然不知這家伙給她營造出一種“他是個斷袖并且看上了她”的假象來有何目的,但楚云微可沒有興趣陪他上演一出分桃斷袖大戲。

僵坐在凳子上,在他無處不在的清涼香氣中,她有了主意,嘴上牽出一個奸猾的笑意來。

她雙臂一展,攬住了寧綦的脖子。

“國公大人如此熱情,下官又怎能作壁上觀呢?”

話音未落,大紅蟒衣火一般從眼前滑過,身子被攬住,一個擺弄就緊緊箍在他懷里,楚云微下意識抬腿頂他,卻被他輕易夾住了雙腿,一低頭,那春水般柔軟的嗓音緩緩而出。

“真乖。”

緊接著,他的頭側(cè)了過來。

楚云微瞅準了時機,一偏頭狠狠的咬住了裴止的耳朵,趁他吃痛,狠狠踩了他一腳,再一把推開他,抓起桌上的酒杯就砸了過去!

“士可殺不可辱!下官雖官職低微,卻也有尊嚴!我一定要上奏皇上,討個公道!”

裴止來不及防備被她推倒在凳子上,微微一愣之后便明白了她的意圖,歪著頭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在她扔酒盞過來的時候,配合的側(cè)頭躲過。

“拉住她!”

貼身侍衛(wèi)的到來,制止了義憤填膺不堪受辱的楚云微。

隨后,刑部的幾個衙差也連忙跑了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狼藉的酒桌讓幾個衙差目瞪口呆,方才輔國公不是還熱情的請魏大人喝酒么?怎么一會兒工夫就鬧掰了?

也對,輔國公本來就不是大度的人,更何況他們可是來查問他的。他怎么可能會真心請魏大人喝酒呢?

不過,有個眼尖的衙差看到,國公大人的耳朵似乎在流血啊,是……是魏大人咬、咬的?

紅衣侍衛(wèi)連忙遞上一方潔白的錦帕,裴止接過來,隨意擦了下耳朵,看到上面殷紅的血絲,雙眸一瞇,臉上笑意猙獰。

“非離,讓他們滾蛋!下次魏狀元若想登我國公府的大門,必須付出足夠的代價!”

“呸!你個奸賊!”楚云微又羞又怒臉色漲紅,叫囂著要撲上去,被衙差們眼疾手快的拉住。

“士可殺不可辱!下官寧死不受這等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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