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上次見您,看到您的抹額似乎不怎么新了,我就琢磨著給您繡了個抹額,您看看可是喜歡?”
如圓立刻將桃棲梧繡的抹額拿了過來,連氏仔細(xì)地打量著這抹額,果然是繡功了得,花式花樣,顏色都是她喜歡的,當(dāng)下高興道:“好,好,真是好看。”
“那我給娘戴上吧!”
“好。戴上!”連氏笑得合不攏嘴,高興的戴了上去。
如玉麻溜的取來銅鏡,跪在連氏面前高舉著銅鏡,鏡中女子卓卓風(fēng)姿,膚如凝脂,眉若翠羽,鼻似瑤臺,唇如朱丹,雙眸含水,剪瞳欲語,端得是絕色姿容,再加上那紫色鳳翎雙織錦繡抹額,更是富貴如牡丹,極艷極美極其高貴。
“娘,您真美!”桃棲梧羨慕的贊道。
什么贊美都沒有自己女兒的贊美更讓連氏高興的了,連氏當(dāng)下?lián)е覘嘤H了口道:“這還是棲兒的抹額好,才襯得娘這么美!”
“那娘一定要多戴這抹額噢!”桃棲梧撒嬌著:“您要是摘下來我可不依噢!”
“戴,戴,我這輩子就帶棲兒的抹額了!”
“呵呵,娘就哄我了,一個抹額戴一輩子豈不是被人笑話?娘就戴上一周,我再給娘繡個新的,保證娘出門驚艷的所有人的眼!”
“哈哈哈,盡糊說!要是讓你爹聽到了豈不是打你的嘴!”連氏嘴里這么說,心里卻高興,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是被所有人傾慕?
何況連氏一直自認(rèn)為是絕頂美人,就算是當(dāng)年驚才絕艷的豐氏也是不如她的。
“五小姐,該喝藥了。”
如圓端著藥碗遞給了桃棲梧,道:“奴婢已經(jīng)嘗過了,不苦。”
桃棲梧接過藥,眉頭不皺的一口氣喝了下去,看了眼如圓遞的蜜棧道:“不用了,這么些年喝慣了,別說這藥才五分苦,便是黃蓮我也不覺得苦了。”
這話一出口,連氏嘴中一陣的苦,對桃棲梧又是多了幾分歉疚。
“棲兒,喝完藥,休息會吧,別老寫字看書,累壞了身子可不是耍的!”
“知道了娘,您去忙吧,您能抽空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大姐姐就要嫁給四皇子,您要多幫她籌謀些,免得大姐姐被人笑話了去。”
“好,乖,娘有空就來看你!”
“嗯,女兒送娘出去。”
“不用了,外面風(fēng)大,吹著你小身子骨不是耍的。”連氏制止了桃棲梧的送別,與沈嬤嬤顧自去了。
待連氏走出二門后,桃棲梧含笑的眉眼變得冰冷,掃過如圓后輕斥道:“都說了要拿最苦的藥,你卻拿五分苦的,這味道聞起來都不怎么沖鼻,你是怎么辦事的?”
“對不起,奴婢舍不得小姐吃那么苦的藥!”
桃棲梧臉色才稍霽:“如圓,你是我的大丫環(huán),也是我的心腹,我一向信任你才會讓你擔(dān)當(dāng)這重任,要是你再自說自話自以為是,那么以后我的大丫環(huán)就換人當(dāng)吧!一個連主子的命令都不能堅決執(zhí)行的丫環(huán),要來何用?”
“小姐,奴婢不敢了!再給奴婢一個機會吧!”
如圓嚇得拼命磕頭,她知道太多五小姐的秘密了,要是五小姐不用她了,那她就是一個死字。
“好了,別磕了,磕壞了臉面可不是耍的。”桃棲梧站了起來,拉起了如圓,指輕撫過如圓的額頭,雖然動作很輕柔,指尖很溫暖,可是如圓卻平白的生出幾分寒意。
試想一個能給自己親娘的抹額里放藥的人,怎么不讓她害怕呢?五小姐才七歲就這么心機深重了,要是……
想到這里,如圓狠狠的打了個擺子。
“怎么了?”桃棲梧眼微瞇了瞇,冷而犀利的掃向了她。
“沒事,沒事,奴婢……奴婢……尿急了……”
桃棲梧淡淡地看著她,盯了良久,才輕道:“去吧。”
這聲音輕而寡淡,裊裊而無形,卻如地獄里冒出,把如圓嚇得逃之夭夭。
桃棲梧盯著她的身形直到消失,才收回了清涼的目光,抬起皓腕,在雪白的宣紙上寫著字。
才寫了幾個,就撕掉了,嘆道:“心不靜字不成方圓,難道我心軟了么?”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涼薄而無情,看那字跡,一筆一劃堅定有力,一切均為改變。
花園中,連氏落荒而逃,直到離梧桐閣很遠了,連氏才如脫了力般坐在了涼椅上,悲傷道:“嬤嬤,為什么每次我去棲兒那里回來,這心就如刀割一般呢?”
沈嬤嬤眼微閃了閃,夫人之所以越來越不去梧桐閣就是因為每次去后回來就心疼欲裂,可是就算是不去,夫人對五小姐的歉疚卻是越來越重了。
這五小姐雖然所說的每句話都是那么的懂事,可是每句話卻如刀般割了夫人的心啊。
讓五小姐別跑,會摔著,可是五小姐卻說自己習(xí)慣了,為什么習(xí)慣了?還不是因為殘了久了就習(xí)慣了?你說夫人聽了能不自責(zé)么?
說什么平日沒什么耍的只能寫字畫畫,為什么不能跟同齡人一樣玩,還不是因為腿疾么?這不是又讓夫人難過么?
還說上次看到夫人的抹額舊了,這次繡了一個,一個抹額怎么著也得繡上七天,這不是變相指責(zé)夫人好久不去看五小姐了么?
最后說喝黃蓮也不覺得苦了,那是因為喝多了舌頭感覺麻木了,這話讓一個愛女的夫人聽了怎么不剜心般的疼?。?/p>
這五小姐說出這話到底是無意還是有意?。?/p>
要是無意倒還罷了,要是有意的話……
沈嬤嬤想到這里身體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zhàn),五小姐才七歲,就這么有心機,要是長大了該是怎么樣的深沉??!這還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竟然對自己的娘使這種計謀,難道她不知道她所作所為都是在剜夫人的心么?
一個能對自己的親娘都這么冷酷無情的人,這該是多么可怕啊?
不,不會的,五小姐才七歲,夫人對她一向很好,怎么可能這么做?
是的,一定是她的錯覺!
沈嬤嬤想明白了,連忙安慰連氏:“五小姐這么懂事,夫人心疼些是正常的。”
“真的么?”連氏不確實地看向了沈嬤嬤。
“真的!”沈嬤嬤用力的點了點頭,與其是讓連氏相信,不如說是說服自己相信五小姐是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