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云國皇帝剛駕崩不久,上京就發(fā)生了叛變,二皇子率領(lǐng)皇城軍攻占皇宮,二皇子的親生母親柔妃,提了一壺毒酒,在一隊侍衛(wèi)隊的簇擁下,踹開了關(guān)雎宮宮的大門。
云貴妃端坐在梳妝鏡前,正手拿玉梳細細打理垂腰青絲,聽見響動,沒有回頭,淡然一笑,繼續(xù)梳頭,緩慢且認真,似出嫁時一般莊重。
房頂懸了三尺白綾,被灌門而入的風所吹動,在空中舞動,拍打在梁柱上,“啪啪”作響。
柔妃抬頭看了一下,冷哼一聲,暗想:幸好來得早,要不然便宜了她。
“傅佩兒,你定是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柔妃笑得囂張,以勝利者的姿勢,半是炫耀半是驕傲地看著云貴妃。
云貴妃依舊沒有說話,放了梳子,盤好青絲,自妝臺上拿出一支九鳳吐珠攢絲金步搖插進發(fā)髻。關(guān)雎宮宮里所有燭臺都點了燈,明晃晃照耀得如同白天一般,金步搖閃耀點點金光,刺痛了柔妃的眼睛——她不過是個貴妃,卻特許以皇后位階相待。
柔妃面目變得猙獰,咬牙切齒道:“奪人所好者,終不會有好下場。”
云貴妃從妝凳上起來,朝天高髻一絲不亂,珠環(huán)翠繞,貴妃宮裝九鳳傍身,金絲繡線紋成的圖案繁復奢華,縱然只是脂粉淡施,亦是艷冠后宮的絕代容華。
柔妃恨死云貴妃這樣的華貴與雍容,她憑什么覺得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柔妃想起自己得知要進宮的時候,興奮得不能自已,轉(zhuǎn)輾反側(cè)了好幾個晚上,只因為在她情竇初開的年紀,做夢都想貼身伺候那個君臨天下的人物,云鬢花顏,歡承天恩。事實上,她確實做到了——
不但近身,而且專寵。要是沒有她,柔妃憤憤地想,自己還是他心尖上的第一人。
怒極,柔妃反而笑了:專寵又怎么樣?到底沒有生出兒子。
柔妃揮揮手,讓侍衛(wèi)把捧盤送上來,面有得意,施恩般說道:“留個全尸給你,也不枉咱們姐妹一場了吧?”
云貴妃冷笑一聲,不動聲色道:“如此,多謝。”
這一笑,又牽撕拉出柔妃的心傷,她覺得極不舒服,于是拔了頭上的簪子貼近云貴妃。
“你女兒也標致得很呢,饞得南陵王那糟老頭惦記至今。此次他匡扶新帝有功,我正要送份厚禮給他,你說要不要把你的寶貝女兒送過去?聽說那糟老頭最喜歡小女孩,越嫩越好,越嫩越滋補……呵呵……要不要呢?”簪子貼著白皙瑩潔的臉頰游著,劃出一道紅痕,未出血。
“那糟老頭沒幾天活頭了,等他一死,我就把你女兒賣到妓院去,像你們這種女人,生來就是魅惑男人的,應該最愛個中滋味吧……求我……”柔妃貼著云貴妃的耳朵輕聲蠱惑。
云貴妃嘴角牽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求我……求我,我就放了她……”柔妃繼續(xù)溫柔地施壓。
“如果我死了……”云貴妃舔了舔嘴唇,似有些干燥,于是抓了捧盤里的酒杯,似飲茶一般一飲而盡,似赴約般從容,淡然地笑,“我先下去找他,我既占了先機,你再也沒有機會。”
柔妃冷哼,惡毒地笑道:“你以為你能如愿?我將你碎尸萬段,一把火燒個干凈,骨灰撒到昆侖之巔、東海之濱、天山以北、滄浪以南。讓你死后連畜生道都輪回不了,更別想勾引找他!”
柔妃威脅在她聽來不過是撓癢,甚至連癢都不癢,云貴妃掩唇微笑,“那不過是一副皮囊,隨你折騰。我的靈魂是自由的,隨風,隨云,她們會告訴我去哪兒……”還想再說些,但是咳嗽聲妨礙了她講話,鮮血從嘴里涌出,染紅了半截袖子,艷麗的顏色浸染在金黃之中,分外刺目。
一個侍衛(wèi)從門外闖入,報告道:“昌元公主不在殿內(nèi)!”
“什么?”柔妃驚訝,看了一眼不斷吐血的云貴妃,冷哼一聲,領(lǐng)著眾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