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們現(xiàn)在去哪?”帶路的綠鴛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們回去吧。”如今缺了角,姐妹情深是演不了了,不如回去,和各家夫人聊聊。
前世董婉喻是不喜歡與那些長舌婦東家長,西家短的。但與她們多聊聊也無礙,不止可以知道些有‘意思’的事,對自己也能有所幫助。
女人的枕頭風有時還是很有用的。雖然來參加董家壽宴的都是些低微小官的太太,但誰沒個高升的時候呢?
于是董婉喻被帶到專門招待官家夫人的內(nèi)室。太夫人見到董婉喻身邊,并沒有跟著董珊與董詩雅,眼眸沉了沉。她還是一臉慈愛的將董婉喻叫到身邊,一副好祖母的樣子。
這些夫人們都是有眼色的,開始夸太夫人慈愛,董婉喻孝順,真是一對感情深厚的祖孫兩。太夫人給大家引薦了一番,這里就屬董婉喻身份最高,別人也不敢得罪她,還算相談盛歡。
這些人中,有一穿著樸素的婦人,引起了董婉喻的注意。那婦人是今年剛調(diào)任京中,王御史的夫人。王大人雖家境清平,但官運恒通,一路步步高升。王夫人也是個會持家的賢妻。前世她死前,王大人已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了。
只是如今王家生活拮據(jù),十分窘迫,似乎還遇到了什么麻煩?她沒記錯,還是李尚書最后幫了他。王大人知恩圖報,在李尚書倒了之后,沒少幫助李家。
這樣的人,她何不找機會幫上一把?懷著這樣的目的,董婉喻便有意交好王夫人,但她也十分注意分寸,并沒放低姿態(tài)。
在這招待女眷的畢氏,見董婉喻一來就搶了自己的風頭,心中有些不快。沒見到董珊,她心里又有些擔心。
男賓那邊,六王爺雖然不時與旁人交談,卻有些心不在焉。自從那日酒樓離開,他便對董家七小姐念念不忘,心癢難耐。今日前來,原是想一睹芳容?,F(xiàn)在看來卻是沒機會了。
但是六王爺眼珠一轉(zhuǎn),似乎想到了什么。至于董家,他還沒放在眼里,不過一屆皇商罷了。只要他母妃吹吹枕頭風,那還不是任由他拿捏。
這日雖然小插曲不斷,但董府的壽宴還是十分熱鬧,沒有出什么大的岔子。
董婉喻和衛(wèi)紹霆離開時,心情愉悅。心想畢氏還真是幫了她大忙,不然她還真沒想到什么辦法惡心她們。
“何事這么高興?”
衛(wèi)邵霆這么冷不丁的一問,讓董婉喻愣了愣。
“無事,今日見到了姐妹們,高興不已。”
“是嗎?”衛(wèi)紹霆雖不信,但也未追問。董家的流言蜚語,傳得到處都是,他又豈會不知?
賓客散盡,董家恢復了寧靜。只是六王爺并未離開,他喝多了。侍從們說王爺醉了,吹不得夜里的冷風,讓董家給安排了一間客房歇下。
董家人雖覺不妥,但也無法拒絕,只能在外院給六王爺安排了一間院子。
董珊憤然離開之后,原本想去質(zhì)問畢氏,只是今日宴席,畢氏忙得不可開交,董珊不便去找她。于是只能躲在屋里生悶氣,至于太夫人的交代,她已管不了那么多。
況且她去作甚?讓人嘲諷、譏笑嗎?那些流言,一直縈繞在她的耳畔揮之不去。想起賓客嘲諷的眼神,董婉喻那‘不可一世’的神情,董珊覺得自己快瘋了。
明明她是董家長房嫡女,母親也是出身于成國公府的小姐。如今董婉喻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她卻是身敗名裂的商家女。
憑什么好處全讓董婉喻一個人占了?都是董婉喻,對都是她害的。如今她不好過,她也不能讓董婉喻好過。想要對付董婉喻,不是她一個人能做到的。于是她便想到了董詩雅,也許她們可以聯(lián)手。一人技窮,二人技長。
擇日不如撞日,董珊決定之后,便帶著丫鬟去找董詩雅合謀。
這兩人都自喻為董婉喻的受害者,說起要對付董婉喻,那是一拍即合。只是二人商議大半天,都沒個合適的法子。
月色漸濃,院子里落了鎖,董珊已是回不去,便在董詩雅院子里的客房住了下來。
董詩雅從小嬌慣,她所住的院子,沒一處不透著精致。即便是客房,也是布置精美,舒適宜人,與尋常人家小姐的閨閣相差無幾。
誰知這一住就出了事,當天夜里,對董家七小姐心癢難耐的六王爺前來偷香竊玉。誰知摸錯了房間,昏暗中,將董珊當成了董詩雅。
院里上夜的媽媽和丫鬟,都被六王爺帶來的人弄暈了。董詩雅半夜聽到董珊的呼救,被嚇壞了,她不敢出去。睡在董詩雅外室值夜的丫鬟,也被驚醒,幸好她機警,沒有叫喊。主仆二人栓好門,躲在衣柜里怯怯發(fā)抖。
耳邊不停傳來董珊的呼救聲、尖叫聲、求饒聲、還有男人的淫笑。就是再不知事,董詩雅也知道隔壁發(fā)生了什么。她緊緊抱住自己顫抖的身體,咬緊下唇,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天亮之后,馮氏剛起,還未梳洗。并聽到屋外喧鬧不已。
“三夫人、三老爺不好了,七小姐院里進了歹人。”
“出什么事了?”馮氏聽聞慌亂不已。
來人磕磕巴巴把今天她到董詩雅院子里看到的情形講了一遍,只是她被嚇到了,并沒有進去就急忙來叫人,所以具體情況并不清楚。
這時昨夜歇在此的三老爺也被吵醒,連忙讓人叫上家丁,往董詩雅的院子急沖沖趕去。馮氏也顧不上妝扮,著急忙慌地套上衣服,跟了出去。
“媽媽,外面怎么鬧哄哄的,派個人去瞧瞧。”花氏漫不經(jīng)心地吩咐,任由小丫鬟們給她梳妝。
“是。”宋媽媽給綠翠使了個眼色,她會意,急忙出去。
話說三老爺夫婦帶著家丁仆婦浩浩蕩蕩來到董詩雅住的院子,只見昨日上夜的丫鬟婆子都暈著還沒醒。馮氏被嚇得花容失色,三老爺臉色發(fā)黑,再一看客房門口站著六王爺?shù)钠蛷?,他們還有什么不明白。
這時躲在衣柜里的董詩雅聽到外間的喧鬧聲,連忙爬了出來,讓小丫鬟出去看看。得知是父母來了,董詩雅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抱著馮氏哭了起來。
六王爺?shù)钠蛷囊姶?,面露驚疑,相互看了一眼。
三老爺夫妻見女兒沒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疑惑起來。追問之下方知,客房里的是董珊。
馮氏心里謝天謝地,只要不是自己女兒就好,要是這樣跟了那個放蕩王爺,作孽啊。馮氏怕等會六王爺出來看到董詩雅,急忙帶著她回自己的住處押驚。
董家今日是炸開了鍋,連老太爺與太夫人都被驚動了。
畢氏得了消息過來,就要直接往里闖,卻被仆從給攔住。大老爺雙拳緊握,幾次想開口,讓人將那幾個仆從給拿下。
董老太爺和太夫人來了之后,眼神陰鷙的看著緊閉的客房之門。六王爺囂張至此,欺人太甚。他董家即便是皇商,于當今而言,也是有過從龍之功。
董老太爺更是與如今肱骨老臣私交甚密,沒先到今日卻被人欺辱至此。老太爺年歲也不小了,一時氣急暈了過去。董家上下又是一陣忙亂。
六王爺被外間的喧鬧吵醒,看清身邊一臉淚痕,眉頭緊蹙的女子,雖也是清麗嬌艷,但遠不及傳聞中的美艷。他撇撇嘴,穿上衣服,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他見院里眾人,隨意扔下一句話:“過兩日我便使人,將七小姐抬回去。”
不就是一個商家女子,抬回去放著就是。
“你這個禽獸,我要殺了你。”畢氏紅著眼,撲了上去,想要撕打六王爺。
但是被六王爺仆從給攔住了。一陣混亂之后,六王爺安然離開。
大老爺董君宇臉色發(fā)黑,眼底帶著屈辱的怒意看著六王爺離去,不敢有所作為。他們不是忌憚六王爺,而是六王爺身后,統(tǒng)領六宮的梅貴妃。
不能就這樣算了,只是還得老太爺拿主意。
這日天氣晴朗,院里的花開得正好。董婉喻帶著丫鬟們在后花園賞花,這時王媽媽急匆匆趕來,悄聲在董婉喻耳邊耳語一陣,董婉喻大吃一驚,手中的帕子掉落在地。
“媽媽,你說的可是真的。”董婉喻看向婉媽媽,還有些沒緩過神來。
“董家今日便在辦喪事,只是并未宴請賓客。”
“死了,好好一個人不過兩日就這樣死了?”董婉喻喃喃自語。“媽媽,這人那不能貪心,特別是不能貪圖你得不到的東西,否則只會不得善終。”
那日董珊醒來之后,面對的就是哭成淚人的母親。當她已經(jīng)知道一切,心如死灰,生無可戀。她是斷不會給六王爺那個禽獸做妾的,如今她什么都沒了,何不死個干凈。
她恨董詩雅,為什么不救她,要不是她把六王爺引來,她也不會如此。她恨董婉喻奪了‘她的姻緣’,要是她成了侯爺夫人,也不會這樣被人欺凌。
當天夜里董珊穿著一襲火紅的衣裙懸梁自盡。因她之前一時安安靜靜的,誰也沒想到她會想不開自殺。董珊就這樣走了,帶著怨恨與不甘走了。
傳說,穿著紅衣死去,能化成厲鬼,就是化為厲鬼她也會回來報仇。
董珊的死讓畢氏悲痛欲絕,她千般算計,最終卻換來這樣一個結(jié)果。
董珊兩個嫡親哥哥也埋怨上了畢氏,要不是她折騰出這么多事,他們小妹如今也是崔家的當家夫人。現(xiàn)在不止名聲臭了,清白沒了,連命都沒了。
另一邊,馮氏聽說六王爺要派人來將七小姐抬回去,被嚇壞了。董詩雅也被嚇得不清,不吃不喝,整日以淚洗面。
如今董珊去了,六王爺要真來要人,自己女兒可怎么辦?于是昏了頭的馮氏,讓人將這事傳了出去。
這樣的留言,傳得很快,特別董家如今可是京城的熱門話題。六王爺接著董老太爺壽宴上門,找借口留了下來,夜里非禮了董家六小姐。六小姐也是個烈女子,上吊自盡了。董老太爺氣得臥病在床。
董珊下葬之后,董老太爺上折子,要辭去皇商頭銜,帶著一家老小回老家好好做生意。
董家之事,朝堂震動,六王爺行為卻是犯了眾怒。誰家后宅沒個女子,要是被六王爺?shù)胗浬?,那可如何是好?如今這六王爺行事越來越囂張,梅貴妃的手也伸得太長。
眾位皇子幸災樂禍,等著看梅貴妃和老六倒霉。條件允許,他們不介意落井下石,大義滅親。
“夫人,董家真的舍得皇商這個頭銜?”青桂不解,董家不是一向看中權(quán)勢的嗎?
“老太爺這是在以退為進,六王爺畢竟是皇子,去責怪他,反而容易觸怒皇上與梅貴妃。”董家老太爺不愧是人老成精,如此一來,皇上只要是沒有昏庸到無可救藥,只能安撫。
要是董家真的走了,那會寒了一幫老臣的心。董家老太爺雖是皇商,但曾經(jīng)也是資助他們打天下的,有著從龍之功,地位超然。
所以董家雖是商賈,但也備受禮遇。只有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才會輕視、嘲諷董家的商賈身份。但這樣的風光,也只是老太爺在的時候罷了。
等董老太爺作古,董家將真正淪為商賈之流。所以之后董家才會迫切的想要攀龍附鳳,爭奪從龍之功。
她也是經(jīng)歷了一些事之后,看得多了,想得多了,才慢慢明白這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