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廈將傾 感謝古斯塔松的鮮花~~

魏成光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便走,魏央雖是一臉的怒氣到底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幼年喪母,親父不疼,姨娘苛待,庶姐陷害,她還能對這世間有一份感激已是不易,何苦人人都要拼盡了力氣將她僅存的半分好感給消磨殆盡。

“世子和三皇子甚是愜意,不若下來飲一杯茶。”魏央坐在桌邊,拭了臉上的淚水,略微泛紅的眼睛在昏黃的燭光映照下顯得格外楚楚可憐,語氣卻是冷得很,似乎將那燭火都冷得僵硬了幾分。

話音剛落便見兩個人自屋梁之上雙雙躍下,一人紫衣華冠,面容溫和卻稍顯瘦削,一人青衣長發(fā),長相剛毅卻是滿臉含笑。

“剛剛魏小姐倒真是六親不認(rèn),對著自己的父親也可以說出這種話來。”冀燁嘴角含笑,仿佛剛剛差點(diǎn)給魏央引來一場災(zāi)禍的并不是他。

魏央盡量控制著自己的目光不往冀鐔身上落,語氣平和地說了句:“三皇子這話說得輕巧,若是民女剛剛透露出了要和家父一同救家兄的意思,怕是整個蘇府連著我魏府都得遭殃,世人常言三皇子最是看中家國天下的人,民女不敢在三皇子面前造次。”

三皇子輕松一笑,眼角微微上挑,仿佛這一刻他真的坐在龍椅之上處理著天下大事,而這個女子,似乎可以憑一己之力撼動乾坤,他說:“若我們不在,魏小姐便要和令尊商量什么法子呢?或者我不在,魏小姐甚至可以喊上表哥一起商量一下?”

聽得冀燁話語之中車上冀鐔魏央便是心中一驚,下意識便反駁道:“三皇子這話說得便是奇怪,世子身為冀家人,雖是不比三殿下身為皇子,到底也是一心兢兢業(yè)業(yè)為了家族和天下而打算的,至于家父,不過是因?yàn)樾奶蹆鹤佣粫r昏了頭,哪里就真敢以一己之力去觸犯皇家威嚴(yán)。”

“魏小姐好一張利嘴,”三皇子忍不住輕拍了幾下手,二人言語相對竟視一旁的冀鐔如無物,“魏尚書有魏小姐這樣一個女兒真是省了不少的心,若魏家公子也像魏小姐一般,想來魏府飛黃騰達(dá)的那一天是指日可待,不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魏小姐若有心,也不是撐不起魏家的門楣。”

男不封侯女作妃,看女卻為門上楣。三皇子的意思魏央如何不懂,只是前世她一路繁華,越過妃位直掌鳳印,最后還不是被枕邊人陷害,挫骨揚(yáng)灰,死而無骨,受盡了凌辱。

所以說這世間繁華,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到底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人能給之亦能奪回踐踏。

魏央只做不懂,頷首一笑,“三皇子過獎了,民女何德何能當(dāng)?shù)萌首右毁?,瞧著天色已是很晚,民女便不送殿下和世子了?rdquo;

冀燁沒料到魏央話轉(zhuǎn)得這般快,直接就是攆人,不過到底礙著冀鐔在這兒他也不好說什么,故而只是拱了拱手道:“今日叨擾,魏小姐切莫怪罪,在下這便走了。”

冀燁先行,冀鐔也隨之跟上,走了兩步到底還是回過頭來,輕聲說了句:“魏央你……莫擔(dān)心。”

言罷便轉(zhuǎn)身匆匆而去,不敢多做停留。

冀燁和冀鐔走后,魏央便輕輕闔了窗子,蓋著被子躺在床上卻是一片清明難以入睡。

今日魏傾闖進(jìn)門來時實(shí)在兇險,若不是冀鐔及時趕到將冀燁拉到房梁上,說不定冀燁真的會由著魏傾進(jìn)來查。魏成光為了自己的兒子竟然愿意幾次三番求于自己,今日還遂了自己的心愿將魏傾攆到了莊子上。冀鐔說叫自己莫擔(dān)心,可是自己擔(dān)心的事情何止一樁一件,若是細(xì)細(xì)數(shù)起來,怕真是要心力憔悴。

今日魏成光來了之后魏央便有些想不通,蘇錦繡從前與蘇府鬧翻便是因?yàn)樗阑钜夼c魏成光,若是魏成光不歡喜蘇錦繡,她實(shí)在無須為了這樣一個人舍棄全部,趙姨娘一直便對自己有著無窮無盡的恨意,要說自己雖然是個嫡女到底不是嫡子,將來除了會拿走點(diǎn)嫁妝是分毫也礙不著魏然,她實(shí)在無須在自己身上下這么多功夫。

且最可疑的就是,魏成光這么多年來任由趙姨娘欺侮自己,好像只要自己不傷不死他就永遠(yuǎn)不會過問,今日甚至為了魏然之事第二次來求自己去蘇家說情,感覺上倒像是……魏成光虧欠了趙秀。

思及此,魏央只覺得靈臺一陣清明,沒錯,就是這種感覺,魏成光虧欠了趙秀,所以他對趙秀做的事情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他為了魏然的事情刀山火海無所不用其極,可是,魏成光到底怎么虧欠了趙姨娘?

魏央再也睡不著,爬起來喚了春曉,春曉聽見魏央的聲音,睡眼惺忪地從隔間進(jìn)來,揉了揉眼睛道:“小姐有何吩咐?”

“明日你去蘇府,問表哥借了人,去查趙姨娘,查她和父親從前的事情,還有,派人跟蹤大姐,看看她在庵里都做了什么,和什么人來往。”魏央興致勃勃,恨不能馬上就知道自己的猜想到底對不對。

春曉不能理解魏央意欲何為,卻還是點(diǎn)了頭應(yīng)下,現(xiàn)下也清醒了點(diǎn),又上前了幾步,小聲說道:“秋棠回來了,說是大小姐雖然發(fā)了脾氣,卻沒有對她生疑,叫她仍舊看著小姐。”

“行,”魏央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告訴秋棠,一切見機(jī)行事,她家里的事情我都會安排好,若是忠心無二,我便許她母親和弟弟一生無憂,若是膽敢有私心,她就不要再想看見明天的太陽了。”

春曉福了福身子,仰頭挑眉笑了笑說道:“這個小姐還請放心,別的本事我沒有,唬人還是一等一的。”

“就你是個臉皮厚的,”魏央點(diǎn)了點(diǎn)春曉的鼻子,剛展開笑顏卻是心中一驚進(jìn)而喟然一嘆,“春曉,我剛剛突然有個不好的想法,若是去查出來,是我娘攪了趙姨娘和父親的姻緣,我要怎么辦,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沒有了意義,這原本就是應(yīng)該我來承受的,母債女還,是我活該。要是真是這樣,怎么辦?”

“小姐切莫這么說,”春曉收了一臉的笑容,一本正經(jīng)道,“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小姐憂心的在奴婢看來實(shí)在是不可能,且不說夫人絕不是那種人,便是趙姨娘這個人本身就是作惡多端,孫姨娘可曾惹著她,四小姐又礙著了她什么事,還不是照樣趕盡殺絕,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情?若說起母債女還,奴婢看來,倒是趙姨娘欠下的債由大小姐來還才是。”

聽得春曉這樣說魏央好像心中好受了幾分,擺了擺手道:“罷了,你先去歇了吧,明日莫忘了去蘇府,管表哥借人的時候順便說一句近來大哥的事情正在風(fēng)口上,我為了避嫌不好去拜訪,還請外祖父和舅舅舅母見諒。”

“奴婢有數(shù)的,小姐也早些歇了吧,”春曉福了身道,“奴婢先行告退。”

魏央望著帳頂久久難以入眠,而今日晉陽城里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并不止她一人,華燈明比圓月的皇宮里,元武帝也是望著金黃的帳頂難以入睡。

今日他并未喚嬪妃侍寢,一個人躺在這龍榻之上翻來覆去不知為何便想到了從前。

二十三年如一日,這龍榻他睡了二十三年,可是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三年前,他剛剛繼承皇位,心中因?yàn)楦富逝R終前的遺言而忐忑得很,可是自古皇家多殺戮,沒有一個踏上皇位的人手上會不沾上鮮血,他也是在戰(zhàn)場上揮刀廝殺了五年,在武將的支持下干掉了三哥才坐上了這個位子。

躺到這張床上的第一天,他就感覺到了無盡的寒意和寂寞,一直到今天,二十三年了,從未消散。

從前有一個女子曾經(jīng)闖入過他的生命,他猶如飛蛾撲火一般愛上了她帶給自己的光明,可是他是一國之君,他有太多的無可奈何,他不能將一份愛完完整整地只給人,就算他整顆心里除了江山只有她。

她怨他,恨他,不理他,他不怪她。只是午夜夢回再歸二十年前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伸手將她圈進(jìn)懷里,好生流一場這二十年來不敢流的淚。

自古帝王多薄情,不負(fù)江山唯負(fù)卿。

他都不敢將自己心愛之人和自己的兒子留在身邊,他怕護(hù)不住自己的兒子,今日魏成光來和他求情的時候他便是這樣說。

“魏卿家,朕連自己的兒子都護(hù)不住,做什么要幾次三番地護(hù)你的兒子,朕舍了自己的心上人才護(hù)住的天下,做什么要因?yàn)槟愕膬鹤佣崃怂?rdquo;元武帝說完便瞧見魏成光的臉色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魏成光心中之痛他懂,可他沒有辦法。

從前的事情是自己對不住魏成光對不住那個姨娘和魏然,可是魏成光難道就沒有絲毫責(zé)任?他若不是真心愛蘇錦繡這一切也未必會發(fā)生。

朕是皇上,元武帝臨睡之前這樣想,朕太累了,朕不想再講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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