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央忍不住笑了笑,眼角微揚像是知秋說了多么好笑的笑話,“知秋,你知道的真多。”
“奴婢不敢隱瞞,”知秋雖是身子在不停地顫抖,卻還是堅定地朝魏成光叩首道,“奴婢只求心安,奴婢從前錯了,不該順著二小姐的意,做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知秋說到最后已然是含了哭腔,叫人不得不信。趙秀憤然而起,“二小姐,你……那是你的親弟妹??!你怎么這么狠的心!”
魏央看著魏成光,面色如常地問道:“父親可信知秋?”
魏成光還未回答,魏然便在一旁冷笑一聲,“二妹妹做出這種腌臜之事,還想著父親念你的好不成!”
“那大姐呢?”魏央忽然轉向魏傾,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大姐可也覺得,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魏傾的臉霎時間變得煞白,下唇抖了幾下,然后怒目看向魏央,“當然是你!除了你還會有誰!只有你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父親就應該將你趕出魏府!”
魏央聽言笑了笑,然后對著魏成光福了福身說道:“還請父親恕罪,剛剛女兒說……女兒不知其實是騙父親的……”
“果真是你!”趙秀怒而起身,“二小姐你……”
還未等趙秀將接下來的話說出來,魏央接下來的話就讓她白了臉色,“因為那個木佛,女兒曾親眼見大姐佩戴過,至于為什么會到女兒那里去,女兒便不得而知了,還有墮胎藥一事,女兒也是完全不知情,至于知秋,她先前說自己母親多病,求女兒給些錢照料,女兒也無多少錢財傍身,便只給了她六兩銀子,可是女兒聽其他的丫鬟說,知秋對女兒多有怨恨……”
“你胡說!”趙秀已經(jīng)顧不得什么禮儀了,趕忙出言打斷魏央的話,“你大姐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分明是你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想要栽贓給你大姐!二小姐,你好狠的心!”
而孫婆子此時也是像要響應魏央的話一般,撲通一聲跪下,“奴婢可以作證……二小姐她……她還曾經(jīng)收買過奴婢,奴婢……奴婢假裝同意,趕忙將此事告知了趙姨娘,奴婢不會同二小姐同流合污,奴婢在魏府伺候了多年,早就將魏府當成自己家了,奴婢是一心為著魏府的呀老爺!”
“是嗎?”魏央輕聲一笑,對孫婆子所說的話毫不在意,“我身為魏府嫡女,對自己院子里的人還需要收買,孫嬤嬤是在說我魏府家風不嚴嗎?在者說,既然孫嬤嬤將我收買你的事情告知了趙姨娘,為何沒有人提前將此事告發(fā),而是要任由孫姨娘出事呢,孫嬤嬤的意思可是說趙姨娘也是和我同流合污,最后,孫嬤嬤說我收買你,不知,我是用何物收買你的呢……”
魏央將眼睛瞇起,眸子里滿是狡詐和不屑,可惜被魏央用前兩個問題問得慌亂了的孫婆子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趕忙將自己的袖子擼起,露出腕上的一個碧玉鐲子來。
只見那鐲子通體透亮,綠色鮮亮得像是要流出來一般,顯然是不可多得的上品,現(xiàn)下卻戴在孫婆子干枯褶皺的手臂上,生生地污了這個鐲子。
魏成光死死地盯著那個玉鐲,揮手將桌上的茶壺茶杯盡數(shù)掃落在地,“放肆!”
魏央也急忙跪下,哭著道:“孫嬤嬤,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偷拿我的鐲子呢,從前你也喜歡拿我的首飾,我無所謂,可是……可是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是我娘和爹初見時戴的??!”
趙秀也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一步,忙給夏菡和魏然使眼色,可是眼下的狀況如此亂,雖然趙秀一方證據(jù)在握,但魏央也明顯有扳回一局的希望,因此夏菡只是將自己隱在燈火的暗影里,并不發(fā)言,魏然深呼吸了幾下,剛想說些什么,卻聽得門外一聲疲憊的聲音說道:“老爺,妾身有話要說。”
“你身子不好,怎么過來了,”魏成光的語氣放緩了些,“不是叫你好生休息嗎?”
“孫姨娘?您怎么過來了,你可是有雙身子的人,自己要當心些。”魏央回頭,趕忙和魏嵐一起攙住了孫姨娘。
孫姨娘面色慘白,勉強笑了笑,“妾身這條命都是二小姐救的,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二小姐被人污蔑呢。”
“孫姨娘什么都不知道還是慎言的好!”魏然咬了牙,加重了語氣說道。
孫姨娘朝各人見了禮,才就著魏嵐的手坐下,大口喘著氣說道:“妾身身處這后院,有些事情想來還是要比大公子清楚一些的。”
“你身子不好,何必跟著操勞,”魏成光對著孫姨娘,也沒有再發(fā)火,只是柔聲說道,“你剛剛差點小產(chǎn),還是小心些好。”
“若不是二小姐多加照拂,妾身這個孩子怕是早就保不住了……”孫姨娘一面說著,一面將自己的手放在小腹處,“妾身從前不得寵,連帶著嵐兒也不受待見,妾身從前不介意,總想著能有條活路就是了,可是妾身又有了孩子,妾身不能不為了孩子打算……可是……”
孫姨娘說著便啜泣起來,一旁的魏嵐也紅了眼睛,慢慢地拍著孫姨娘的后背,抬頭向魏成光看去,“姨娘身子弱,可是每月的分例都不能按時按量發(fā)過來,姨娘又怕有人會暗算這個孩子,我只好去求了二姐姐……若不是二姐姐,姨娘和我哪里還能吃得飽,穿得暖……可是今日,還是有人對姨娘和肚子里的孩子下了手,還想把臟水把潑到二姐姐的身上,爹難道真的就這樣縱容了他們嗎!”
魏嵐一向膽小不愛說話,今日卻是這般的咄咄逼人,魏成光忍不住想,自己這些年來,是不是太過于忽視她們母女了……這樣想著,魏成光的心里便涌上幾分愧疚,“嵐兒,你來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趙姨娘!”魏嵐紅了眼睛,一只手指向趙秀的方向,“姨娘是吃了趙姨娘送來的東西才腹痛不止的!”
趙秀沒想到魏嵐會突然指證自己,慌亂地反駁道:“你胡說,是誰叫你這么說的,是不是魏央!”
“夠了!”魏成光顯然是已經(jīng)氣到了極點,“你們……你們是打算氣死我嗎!”
事情雜亂地讓魏成光不知該如何說起,誰知這時魏傾卻突然從位子上站起來,跑過去將魏央手中的絹布拽了出來,“父親,這是落云錦,只有魏央才有的落云錦,這件事情,就是她串通了孫姨娘和魏嵐一起來陷害我和姨娘的!”
趙秀這時才反應過來,哭哭啼啼地說:“是啊,老爺,您可要給妾身一個清白啊……”
“落云錦?”魏央長眉一挑,不被人注意地朝魏傾狡黠一笑,“我不是早就將落云錦送給姐姐了嗎?”
“送給我了?怎么可能!”魏傾后退了幾步,極其慌亂地說道,“你說謊!”
魏央滿臉無辜,一步一步地逼近魏傾,“中秋之前,我曾給姐姐送過禮物,怎么,姐姐不記得了?”
魏央的確送過自己一匹布,不過自己根本看都沒看就讓丫鬟丟進了庫房,魏傾一面想著,一面睜大了眼睛,“不可能!你中秋家宴穿的那條裙子……”
“那條裙子不過是普通的蘇繡繡的暗花而已,姐姐看走眼了吧……”魏央輕聲一笑,“我倒是想問問姐姐,為何姐姐的木佛,會隨著一條寫著我生辰八字的落云錦,一起出現(xiàn)在我那里呢?”
魏傾現(xiàn)在腦子里一片慌亂,看向魏央也是一臉的恐懼,“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魏傾轉向魏成光的方向,尖聲叫道,“父親,不是我做的,你要信我!”
“孫婆子從前便受了趙姨娘的指示克扣我月例,現(xiàn)下又偷了娘親留給我的鐲子,想來要在我屋子里藏個東西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魏央瞇起眼睛,如嗜血的野狐,“我還想問問大姐,今日我赴宴時所穿的那件煙黛藍染烏蠶絲的罩衫,可也是大姐的手筆?然后再假裝不小心地讓別人潑我一身水,我就可以穿‘孝服’在公主的宴席上露面了……大姐當真好狠的心,若不是我命大,今日就沒有機會回來接受大姐和姨娘的栽贓了吧……”
魏央說罷,也不待魏傾和趙秀反應,便匆匆朝魏成光跪下重重地叩了頭道:“女兒受此委屈和侮辱,實在無顏,若是父親不肯給女兒一個交代,女兒便尋了娘親去便是!”
“央兒!”
“父親!”
魏成光和魏傾的聲音雙雙響起,魏央?yún)s不為所動,仍舊定定地看著魏成光。
魏成光掃視了臺下眾人,淚水漣漣的魏傾,一臉恐慌的趙秀,不為所動的夏菡,氣憤的魏然,委屈的魏嵐和孫姨娘。
還有,堅定的魏央。
魏成光嘆了一口氣,像是一瞬間衰老了十歲,“趙秀,治家不嚴,殘害子嗣,苛待子女,禁足一個月,由貴妾貶為賤妾,魏傾,陷害姊妹,禁足一個月,罰寫《女兒經(jīng)》四百遍,不得我的命令,不準隨意外出,孫姨娘身受委屈,暫掌管家之事,因有孕在身,著二小姐協(xié)理……就這樣吧,你們都退下吧……”
趙秀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一下子癱軟在地,而魏傾則抬起頭來,梨花帶雨的一張小臉可憐兮兮地看著魏成光,小心翼翼喚了聲:“父親……”
“滾!”魏成光的聲音讓在場眾人皆打了個寒噤,匆匆退下。